電子止痛，是否真的不痛

馬迪

今年11月，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批準了一個名為EaseVRx的產品，可以作為處方藥銷售，用來緩解慢性疼痛，俗稱“電子止痛藥”。

其實，利用VR來治療疼痛的方法可以追溯到20世紀90年代中期。那時，華盛頓大學的認知心里學家亨特·霍夫曼開發了一款名為《雪世界》的電子游戲，對燒傷患者進行鎮痛治療。實驗證明，與沒有玩VR游戲、但通過音樂或玩其它非VR視頻游戲的受試者相比，沉浸在虛擬現實中的患者所感受到的疼痛要少一半。今年年初，發表在《疼痛》雜志上的一項研究表明，使用VR的受試者主觀疼痛評分下降44%。

這次我們的主角EaseVRx，包含一個VR頭戴顯示器、控制器以及連接到頭顯上的“呼吸放大器”組成。每個療程由56個VR會話組成，長度各為2-16分鐘，通過深度放松、注意力轉移、內感受意識、換位思考、分心、沉浸式享受等方法，幫助慢性腰痛患者減輕疼痛。

讓VR“接管”我們的大腦，玩玩游戲、看看風景、與海豚一起游泳，這種“電子止痛藥”真的有效嗎？

在獲批之前，EaseVRx通過隨機雙盲臨床研究證明了自己的安全性和有效性，179名患有慢性腰痛的病人參與了試驗。他們被隨機分到兩個VR項目組中，在為期8周的治療中，一組使用EaseVRx，另一個是對照組，使用未經設計的其他VR程序。試驗結束時，66%的EaseVRx參與者報告疼痛減輕30%以上，對照組參與者的比例則為41%。在項目結束后的隨訪中，EaseVRx組疼痛減輕的效果持續了三個月，對照組則沒有這么幸運，疼痛很快卷土重來。

為什么VR能止痛？這可能和VR固有的獨特性有關。

眾所周知，VR具有強烈的沉浸感，可以隔絕周圍的環境，讓用戶完全遠離他們的日常。如果是玩手機、平板設備或看電視，周圍仍有很多事物可能奪回患者的注意力，從而使疼痛重新出現。其次，以EaseVRx為例，VR需要用戶的主動參與。很多場景需要病人接受挑戰、按照指示、積極配合才能完成任務，這些需要主動參與的元素使它比那些看電視、聽音樂之類的被動接受方式更加有效。

可以肯定的是，醫療保健VR是一個正在不斷發展的領域，許多數字健康公司都在研發各種產品，并多次得到了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的批準，登上了其專門設立的數字療法名單。

2020年6月，一款名為EndeavorRx的VR視頻游戲作為處方療法，批準用于治療8-12歲兒童的多動癥。這款游戲經過7年的臨床試驗，600多名兒童參與其中，接受治療的孩子在玩了躲避障礙、收集目標等多個游戲后，短期內有1/3的孩子出現了癥狀的改善，效果可持續一個月。

今年10月，另一款兒童弱視VR治療法也得到了美國政府批準。由于弱視兒童的大腦傾向于依賴一只眼睛而不是雙眼，會導致較弱的眼睛視力更差。這款產品的具體方法是通過VR眼鏡為患者的雙眼分別顯示不同圖像，使強眼看見的圖像具有較低的對比度，迫使大腦正確地使用雙眼去看。12周的試驗后，62%的兒童視力有了很大改善。

當然，VR也不是萬能良方，比如EaseVRx在治療中也存在一些不良反應：大約20.8%的參與者報告了VR觀感不適，9.7%報告了眩暈和惡心。另外，也不是所有的疼痛都能用VR治療，止痛藥、按摩、針灸、注射等治療方式仍然值得嘗試。

也有人擔心，一旦當患者對一款VR游戲感到熟悉和無聊時，他的疼痛是否也會隨之加劇？那么是不是要不斷推出新的內容，來滿足不能年齡段的患者，讓他們始終保持興奮度和新鮮感？當VR能夠輕易營造出快樂和安適，人們還會愿意面對現實的殘忍和肉體的疼痛嗎？

可以確定的是，作為數字療法的應用之一，VR尚不能作為獨立療法和標準療法，它只是一種替代方案，往往需與處方藥和其他推薦療法結合使用。未來，我們可以寄希望于創建更身臨其境的虛擬世界，但并不能奢望其中沒有一絲痛苦—畢竟，痛并快樂著的人生，才是真正值得體驗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