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陶宛,被擺布的棋子

馮璐

“全世界終于知道立陶宛在哪里了。”這是俄媒“自由新聞網”對今年立陶宛一系列反華行動的諷刺。這篇報道指出：立陶宛政府已把自己逼入絕境。

2021年11月18日，立陶宛允許臺灣當局設“駐立陶宛臺灣代表處”，公然在國際上制造“一中一臺”。中方對此表示強烈不滿和嚴正抗議，將中立兩國外交關系降為代辦級。雙邊政治交流和貿易往來隨之停擺。

將外交關系降為代辦級是僅次于斷交的舉措。上一次中國這樣做還是在1981年，原因是荷蘭向臺灣出售潛艇。直至1984年，荷方承諾不再向臺灣出售武器，中荷才恢復大使級外交關系。

立陶宛面積約6.5萬平方公里，稍小于寧夏回族自治區，人口不足300萬，與中國的地級市相仿。它與中國并沒有歷史恩怨和經濟糾葛，為何要“螞蟻叫板大象”，跳出來充當反華“急先鋒”？

對中國的嚴重挑釁

立陶宛對中國的挑釁是非常嚴重的。

眾所周知，臺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中國絕不允許建交國與臺當局進行官方性質往來。臺當局在這些國家設立的辦事機構，只能以“臺北經濟文化辦事處”的名義存在。設立以“臺灣”為名的代表處不只是名稱問題，而是涉及一個中國原則的底線問題。

“駐立陶宛臺灣代表處”所在大樓。

今年8月，立陶宛同意民進黨當局在其首都維爾紐斯設“臺灣代表處”，中國政府堅決反對，宣布召回中國駐立陶宛大使，并要求立政府召回駐中國大使。

立陶宛前總理薩烏柳斯·斯克維爾內利斯看到這個問題的實質。他說，同意臺當局以“臺灣”名義設代表處，是在明確表態“立陶宛將與中國大陸斷交”。

但立陶宛政要仍在不斷發表不當言論。立陶宛總理因格麗達·希莫尼特辯稱：“立陶宛有權加強與臺灣的經濟、文化或科學聯系，和臺灣建立‘非外交使團，并不意味著與‘一個中國政策有任何沖突或分歧。”她還稱，“臺灣代表處”不具外交地位，不應該讓中方感到意外。對此，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回應說，所謂代表處“不具外交地位”，純屬欲蓋彌彰。

隨著中國與立陶宛的外交關系降為代辦級，雙邊投資和貿易基本泡湯，許多項目被凍結，立陶宛食品業對中國的出口首當其沖。目前，中國已終止從立陶宛進口木材、魚類、肉類和乳制品等商品。立陶宛出口商怨聲載道。同時，中國大型木材貿易商等也離開立陶宛，該國代理商已無法從中國訂購商品，只能以更昂貴的價格從其他國家購買相同原材料或組件。

對立陶宛來說，供應鏈中斷導致成本增加，繼而影響產品價格，犧牲的是國民的利益。對此，立陶宛科學委員會理事會成員里曼塔斯·魯茲基斯指出，立陶宛政客“只管當下有錢拿，絕對不管身后事”的作為，表現出“與人民作對的傾向”。

中立關系的急轉直下讓很多人吃驚。蘇聯解體后，中國政府尊重立陶宛人民的政治選擇，兩國很快建立了外交關系。當時，立陶宛將有限外交資源集中投入西向外交事務中，與中國的關系呈現低速發展。不過，伴隨著中國國際地位的提升，以及“一帶一路”倡議推動下兩國經貿關系的加深，立陶宛越來越重視對華關系，希望搭上中國經濟發展的順風車。基于“亞歐運輸橋”和“地區承運人”的自我定位，立陶宛將運輸物流業作為與中國合作的優先項。2015年，中國招商局集團與立陶宛克萊佩達港口管理局、立陶宛鐵路公司和考納斯自由貿易區簽訂了數個合作協議。2017年，中立簽署《“一帶一路”政府間合作諒解備忘錄》。2018年立陶宛舉辦中國—中東歐國家農業部長會，并成為首屆進博會第一個簽約參展國。當年11月，時任立陶宛總統達利婭·格里包斯凱特訪華，形成了兩國自建交以來高層交往的一個階段性高峰。

但是，立陶宛對中國的認知又逐漸表現出矛盾性。一方面，中國為立陶宛發展帶來市場機遇，另一方面，立方又認為中國對其國家安全及價值觀“構成威脅”。尤其是吉塔納斯·瑙塞達2019年任總統以來，該國外交風格變得激進。在2019年的《國家安全威脅評估》中，立陶宛首次提及中國。此后，兩國關系逐步滑坡。

日益激進的高層政要

瑙塞達今年57歲，身高近兩米，國字臉，發際線略高，愛穿深色西裝。上世紀80年代，他考入維爾紐斯大學經濟學院，碩士畢業后留校教書。當時，立陶宛仍是蘇聯的加盟共和國。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蘇東劇變中，瑙塞達判斷，蘇聯分崩離析后，西方勢力必將東擴，而立陶宛將是西方世界的一員。于是，他辭職去德國曼海姆大學深造。瑙塞達搶先去往當時西方陣營的橋頭堡德國，顯然是為了日后站上發家致富的“風口”。3年求學時間里，瑙塞達獲社會科學博士學位，還積累了不少西方金融界人脈。

立陶宛總理因格麗達·希莫尼特。

回國后，瑙塞達先后在立陶宛央行等核心部門任職，還經常在電視節目中露臉。2019年，他憑借西方給予的資金和輿論支持當上總統，力主以西方價值觀治理國家，“德國求學經歷影響了我的觀點，我篤信西方生活方式和市場經濟”。他將發表“鐵幕演說”的英國前首相溫斯頓·丘吉爾和“拖垮蘇聯”的美國前總統羅納德·里根奉為偶像。

幾乎和瑙塞達的上位同步，立陶宛對中國的戒備不斷加碼。2019年7月，瑙塞達宣稱中國在該國克萊佩達建設深水港的投資“可能損害國家安全”，應予以終止。2020年，瑙塞達主導取消與我國的多項經貿合作。今年以來，他的挑釁越發頻繁。1月，立陶宛禁止中國企業同方威視向立陶宛機場提供安檢設備。5月，立陶宛退出中國—中東歐國家合作，并試圖拉其他國家一同退出。該國還污蔑中國在新疆進行“種族滅絕”，甚至無理要求中國撤回香港國安法。10月，瑙塞達與臺灣經貿團會面時妄言：“中國不應對立陶宛（允許）開設‘臺灣代表處的決定表現得如此憤怒，而要平靜接受立陶宛做出的與臺灣有關的決定。”

除了總統，立陶宛外長加布里埃盧斯·蘭茨貝吉斯也很激進。他喊話歐盟與北約“抱團”對抗中國，對俄羅斯、白俄羅斯的態度強硬，還游說德國對白俄羅斯難民采取強硬措施。他是中間偏右的“祖國聯盟—立陶宛基督教民主黨人黨”負責人。該政黨去年10月獲得議會最多數席位。有說法稱，他打算過幾年競選總統，臺灣方面可能會為他提供資金支持。

這位年僅39歲的外長，是立陶宛“國父”維陶塔斯·蘭茨貝吉斯之孫。維陶塔斯當年在立陶宛最高蘇維埃主席任上單方面宣布從蘇聯獨立，為此不惜“死扛”蘇聯的經濟制裁和軍事壓力，甚至甘冒流血沖突的風險。加布里埃盧斯推行“親美反俄、融歐親歐”的外交政策，不難看出其祖父的影子。在“駐立陶宛臺灣代表處”掛牌成立當天，維陶塔斯前往祝賀。加布里埃盧斯則動身訪問美國，高調宣布立陶宛將與美國簽署6億美元（約合38億元人民幣）的出口信貸協議。有人評價，祖孫倆這是“聯手唱戲”。

2021年7月，立陶宛總統瑙塞達（左二）和波蘭總統安杰伊·杜達（左三）在波蘭克拉科夫國際文化中心討論邊境保護問題。

2021年9月，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在華盛頓會見立陶宛外長加布里埃盧斯·蘭茨貝吉斯（左）。

反俄背后的利益盤算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和中國過不去，立陶宛也表現出“叫板”俄羅斯的姿態。瑙塞達曾發表演說，稱俄羅斯是立陶宛最大的威脅。今年4月，他以違反“維也納公約”為借口，驅逐了兩名俄羅斯外交官。日前，立方同意美軍兩架能攜載核武器的戰略轟炸機飛越其領空，抵近俄羅斯邊界，毫不考慮俄方的感受。

立陶宛和白俄羅斯之間“更不對付”。瑙塞達敦促歐盟對白俄羅斯施加新的經濟制裁，禁止白俄羅斯使用立陶宛的港口。最近，白俄羅斯與波蘭、立陶宛、拉脫維亞邊境的難民危機急劇惡化，立陶宛邊防軍警用催淚瓦斯攻擊難民兒童，甚至趁著難民熟睡之際放狗咬他們。這些野蠻做法受到輿論的普遍譴責。

立陶宛這樣做，有歷史因素，更有現實盤算。立陶宛獨立后，曾不遺余力地想抹掉蘇聯的印記，但仍擺脫不了俄羅斯是最大鄰國的現實。這讓不少立陶宛人有強烈的“被壓迫感”。“除了成為北約、歐盟及西歐聯盟的成員外，沒有其他選擇。只有融入這些組織，立陶宛才能滿足本國利益。”立陶宛首任總統阿爾吉爾達斯·布拉藻斯卡斯如此解讀“回歸西方”的主張。

今年以來，在大國競爭加劇的背景下，立陶宛的不安全感更加強烈。在克里米亞入俄、烏克蘭東部持續沖突、白俄羅斯局勢動蕩等背景下，瑙塞達越發擔心俄羅斯“恢復蘇聯時期的勢力范圍”。更重要的是，立陶宛還有一處安全“軟肋”。俄羅斯在波羅的海沿岸有塊飛地——加里寧格勒，南鄰波蘭，東北部和東部與立陶宛接壤。這塊飛地與俄羅斯本土的聯系主要靠經過白俄羅斯和立陶宛的鐵路進行。它是俄西部唯一不凍港，也是俄波羅的海艦隊總部所在地，地理位置重要。白俄羅斯與俄羅斯關系良好，但立陶宛等波羅的海三國加入北約，這對俄羅斯的安全構成了威脅。

立陶宛軍警在立陶宛—白俄羅斯邊境的道路上巡邏。

俄羅斯海外飛地加里寧格勒周邊國家分布圖。

不過，北約其他國家與波羅的海三國的唯一陸地聯系是110多公里的蘇瓦烏基走廊，其兩側是立陶宛和波蘭，兩端則是加里寧格勒和白俄羅斯。俄羅斯在這兩端都駐有重兵，軍力遠超北約。2014年烏克蘭危機發生后，戰略要地克里米亞被并入俄羅斯。立陶宛擔心同樣的情況出現在蘇瓦烏基走廊，那樣就切斷了波羅的海三國與北約的陸地聯系。因此，立陶宛一直試圖勸說北約在其國土上駐軍。目前，北約在立陶宛駐有一個營，駐軍來自德國、荷蘭和捷克。美軍今年起也參與輪流駐軍。立陶宛政府花巨資修建設施一流的基地，希望美軍永久駐扎，把基地當成“第二個家”。

分析稱，美國的戰略重心正轉向亞太地區，立陶宛想借美軍平衡俄羅斯的壓力，也得付出代價，交上“投名狀”。配合美國打壓中國的戰略，把對華關系當作籌碼來犧牲，這可能就是立陶宛政客的如意算盤。

沒有哪個盟友是美國不能拋棄的

《立陶宛獨立法案》簽署人之一羅蘭達斯·保勞斯卡斯曾說，立陶宛沒有獨立外交政策，在外交方面甘當美國走卒。小國總想在大國博弈中“四兩撥千斤”，利用大國沖突謀利，但往往成為被擺布的棋子。

在上海社科院臺灣研究中心主任盛九元看來，拜登政府上臺以來，歐洲國家在中美間“選邊站隊”的壓力加大。瑙塞達改變其前任對華務實合作的態度，配合拜登推行所謂“價值觀外交”和對華進行戰略競爭，無疑是把所有籌碼壓到美國這一頭。

“為某些大國火中取栗，最終只會引火燒身。”從昔日的敗走越南，到不久前的倉皇撤軍阿富汗，歷史已反復證明，沒有哪個盟友是美國不能拋棄的。只要“國家利益”需要，美軍隨時可以說走就走。

在立陶宛首都維爾紐斯市政廳的墻上，寫著美國前總統小布什在訪問該國時說的一句話：“任何把立陶宛當敵人的人，都會成為美國的敵人。”說這種空洞的漂亮話是美國政客的“基本功”。不久前，美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與加布里埃盧斯通話時，宣稱美國對立陶宛的支持“如鐵一般堅定”。年輕的加布里埃盧斯看來對此很當真，近日接受采訪時還強調“美國直接支持我們的外交政策，這對我們非常重要”。

然而，美國的拉美鄰國常感嘆“天堂太遠，美國太近”。而對立陶宛政要來說，該冷靜想想美國是否夠“近”，還得想想激怒中俄，立陶宛是否承受得起這場“豪賭”。立陶宛議會經濟委員會副主席陶塔斯·帕盧茨卡斯在瑙塞達上臺后不久就指出，新政府“已經在多條外交戰線上開戰”。立陶宛前政府高官吉埃德留斯·蘇爾普利斯則有一句非常到位的評價：“激進的外交政策使政客贏得虛名，卻讓立陶宛卷入風波。立陶宛正被裹挾著，越發激進，走向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