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領專家”孔祥瑞

李寧

勞動模范是我國工人階級的優秀代表。在我國革命、建設、改革的不同發展階段，一批又一批具有崇高精神和時代特色的勞動模范，激勵著廣大人民群眾為民族振興、國家富強拼搏奮斗。天津港中煤華能煤碼頭有限公司孔祥瑞操作隊原黨支部書記、隊長孔祥瑞，就是天津港普通勞動者中的一個傳奇。孔祥瑞參加工作以來，堅持邊干邊學，把“死”知識變成“活”知識，把“活”知識變成真本事，從一名初中文化的碼頭工人，成長為享譽全國的“藍領專家”，榮獲了全國勞動模范、全國優秀共產黨員、全國道德模范等榮譽稱號，2009年當選100位新中國成立以來感動中國人物，2019年被評為“最美奮斗者”，用點點滴滴的實際行動詮釋著勞模精神、勞動精神、工匠精神，在平凡崗位上成就了出彩人生。

1972年，17歲的孔祥瑞進入塘沽新港，即現在的天津港工作，成為天津市勞動模范金貴林的徒弟。金貴林師傅對他說：“沒有真本事，到哪兒都吃不開；基礎的事干不好，長遠的事更干不了。”金師傅的言傳身教在孔祥瑞心中烙下深深的印記，他立下志向，一定要成為像金師傅一樣響當當的技術工人。

“可以沒有文憑，但不能沒有知識。”僅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孔祥瑞，把工作崗位作為課堂，把生產實踐作為課本，把設備故障作為課題，把工友同事作為老師，將技術資料帶在身邊，一頁頁地讀，一遍遍地背，每天設備出現哪些故障、什么原因、修理過程、注意事項等都一一記錄在案，不漏掉任何有價值的細節，如饑似渴地鉆研技術，摸索出適合自身的“專學專用”法：“專學”就是將所學的對象跟設備需要和實際操作緊密聯系起來，弄不懂的找技術人員請教；“專用”就是把學到的知識全部用于日常的工作，不僅學有所用，而且得心應手。

經過不懈努力，孔祥瑞克服了自身“知識屏障”，練就了“聽音斷病”絕活。一次，碼頭上一臺門式起重機的旋轉大軸承出現異響，可能是大軸承缺少潤滑，也可能是重大事故的前兆。大軸承損壞，需要租用海上浮吊進行拆卸維修，租用海上浮吊一個班時費用高達30萬元。如果大軸承拆卸下來沒有損壞，公司將蒙受經濟損失，在場多名工程師和技術人員一籌莫展，不知道該拆還是不拆。孔祥瑞憑借多年經驗，根據異響冷靜判斷，大軸承應該已經損壞，必須立即拆卸更換。當大軸承被拆卸下來之后，軸承正面完好無損，在場的所有人替孔祥瑞捏了一把汗，這意味著30萬元費用要打水漂。可是當把軸承翻轉過來的時候，大家立刻心服口服，原來軸承背面嚴重損壞，若繼續使用，定會使門機癱瘓。門機故障排除，孔祥瑞“聽音斷病”的絕活出了名，這靠的不是運氣，而是工作中練就的過硬本領。

在生產實踐中，孔祥瑞堅持設備使用“三必改”原則：存在安全隱患的必改，不適合生產的必改，不利于維護保養的必改。他常說：“維修、搶修固然要緊，不讓問題發生，不當救火隊，才是真功夫！”1999年7月的一天，1號門機的中心集電器燒毀。被太陽暴曬的門機機房變成了50多攝氏度的“大悶罐”，時任天津港第六港埠公司門機隊隊長的孔祥瑞第一個鉆進機房，隨后，張勇健等5名技術骨干跟著進了機房，查線、糾偏、更換滑環……汗水流進眼睛，滴進嘴角，浸透了工作服，修復一步步進行，機房內的空氣卻越來越渾濁。為防止出現人身意外，孔祥瑞要求兩人一組，分組出去換氣。連續修了10個小時，門機恢復了生產，6個人喝了整整5箱礦泉水。孔祥瑞暗自思量：“設備出問題，只能出一次，今天的汗水不能白流，累不能白受！”于是，他帶領技術骨干成立攻關小組，改造中心集電器。有的技術人員嘀咕，這是國外成熟產品，我們幾個人能行嗎？孔祥瑞信心十足，只要有時間就召集攻關小組一起查圖紙、找資料，解決了中心集電器高度、強度、保護等問題，但在整體聯接方式上，卻束手無策。孔祥瑞通過觀察汽車進港送貨，突然來了靈感，汽車的萬向傳動軸有比較大的調整范圍，正好適合中心集電器的聯接使用條件。受此啟發，攻關小組著手重新測試、設計，試驗一次成功，這項技術革新獲得國家專利。

“只要肯鉆研就一定有收獲；只要能熟練就一定能精通；只要不滿足就一定要創造；只要去追求就一定會卓越！”孔祥瑞不但這樣說，實際也這樣做，在鉆研技術道路上永不停步。2000年，孔祥瑞帶領技術骨干解決了門機因變幅螺桿與螺母摩擦熱量過大而“抱死”的技術難題，直接為公司節約資金180萬元。2003年，他主持的“門座式起重機中心集電器”技改項目獲得國家實用新型發明專利。2006年，主持改進設備電纜，節約維修成本100萬元。2007年，主持攻克“大型機械走行防碰撞裝置”難題，創效181萬余元；主持研制的“大型機械電纜防出槽技術”獲國家實用新型發明專利，并創效990萬元等。從2004年起，孔祥瑞帶領科技人員先后完成了翻車機摘鉤桿等80多項技術革新。功夫不負有心人，一次次排障工作、一項項技術革新，孔祥瑞逐漸成長為一名專家，成了有名的“門機大王”和“排障能手”。孔祥瑞現在已經退休，但他在工作中因創新為單位提高的效率，仍在持續發揮作用。

孔祥瑞心系企業，時時處處想著為天津港發展多作貢獻。他講到：“個人魅力，首先是責任，然后是精神，能力是很重要，但對企業負責、不斷進取更重要。”工友們感到孔祥瑞不但技術過硬，而且身上體現了高度的主人翁意識、強烈的責任感。天津港將孔祥瑞確定為“港口工人的坐標”，號召大家學習他以企業為家的主人翁精神。

2001年，天津港提出沖擊貨物吞吐量億噸大港的目標，作為當時天津港最大的裝卸公司，孔祥瑞所在的六公司承擔作業量達2500萬噸，要求18臺門機比往常要多干1/3的活。孔祥瑞天天站在門機下面邊看邊琢磨，還有什么潛力可挖。經過反復觀察和思考，他發現門機抓斗放料時，抓斗要先下降進艙，然后打開放料，再提升。在打開抓斗放料那一刻，會有短暫停滯。用秒表一掐，16秒左右。能不能利用這個空當，提高門機工作效率呢？于是，孔祥瑞和隊里技術骨干研究攻關，革新門機抓斗的“中樞”——主令控制器，將手柄移動軌跡由“十”字形增加成“五角星”形，使抓斗起升、閉合控制點合二為一，用一個指令控制兩個動作同時完成。這項發明，使門機每鉤作業節省時間15.8秒，平均每天多干400多噸的活，六公司當年超額完成任務。這項“門機主令器星形操作法”被天津市總工會命名為“孔祥瑞操作法”，成為天津市職工十大優秀操作法之一。通過這項創新，孔祥瑞深深體會到，港口工人不僅要用汗水，更要用科學技術和聰明智慧為國家和企業創造效益，這是新的使命和責任。

一提起孔祥瑞身上的傷，他的妻子陳秀慧就忍不住掉眼淚。由于日復一日在舷梯上爬上爬下，孔祥瑞患有嚴重的滑膜炎，兩個膝蓋里全都有積液，可他硬是忍著鉆心的疼在臺階上上上下下，不吭一聲。由于長年累月穿著密不透風的連體工作服，成股成股順著皮膚流淌的汗水在孔祥瑞腰間漚出了大大的粉瘤，影響了他正常行動。孔祥瑞到醫院治療，大夫說要馬上進行切除手術，臥床靜養。但前往河南參加門機采購訂貨會的任務迫在眉睫。“門機的制動設備選擇方案還沒定好，我怎么能歇呀！”孔祥瑞捂著腰悄悄溜回了家。在訂貨會上，為了尋找最佳制動部件，孔祥瑞和公司領導奔波于訂貨會各參展廠商之間協商、談判，直到最終定購成功。此時，發燒伴著陣陣鉆心的疼痛告訴他，由于連日奔波，腰間粉瘤感染了，孔祥瑞不得不在當地醫院接受手術。回到港口，孔祥瑞長1寸、深2厘米多的刀口里還下著藥棉，但他一聲沒吭地照常上班，他要盯著設備安裝好。夏天，在碼頭上工作一天的人們都是滿身大汗，痛痛快快沖個涼，是工人們驅除疲勞的好辦法。但平時愛和大家說說笑笑的孔隊，這幾天總是最后一個走進浴室，打上一盆水，自己到更衣室去洗。有好奇的工人留了下來，才發現孔祥瑞身上藏著的“秘密”。總經理命令他回家休息，孔祥瑞卻沒有往日領受任務時的果斷勁了，經過“談判”達成“協議”：孔祥瑞每天仍舊上班，只是不能走出隊部，更不能去現場！一個多星期后，門機制動設備圓滿安裝完畢，試運行獲得成功！

多少年來，最苦最累最危險的時候，孔祥瑞總是沖在最前面。有一年中秋節，正要準備下班的孔祥瑞接到電話：1號門機頂端鋼絲繩出槽了，1號門機正在作業的是發往廣東電廠急用煤。鋼絲繩出槽，意味著煤炭裝船作業停止。孔祥瑞一溜小跑，從門機底部跑到60米高頂部。門機最頂端，一圈鐵護欄圍著個1米見方的小平臺，這就是修理人員的“工作區”。孔祥瑞顧不上危險，一雙大手緊緊抓住鋼絲繩往懷里拽，門機頂部隨著鋼絲繩的反作用力越晃越厲害。而這時，孔祥瑞的上半身已懸在平臺以外，硬把鋼絲繩拉回滑輪位置。鋼絲繩很硬，掛在滑輪上不吃槽，讓風一吹，又向平臺方向倒來。孔祥瑞又俯下身，把右腿從平臺的護欄伸出，他要用腳把鋼絲繩踩進槽里。一次、兩次、三次……硬邦邦的鋼絲繩在孔祥瑞不懈努力下漸漸復位。門機下面，船方、貨主看到故障排除禁不住鼓掌歡呼！

孔祥瑞在技術上取得的每一個突破，在工作上體悟的每一點心得，總要分享給團隊，變成大家共同的知識和本領。他常說：“沒有完美的個人，只有優秀的團隊。”孔祥瑞隊友幽默地說：“跟著孔隊學，這叫月亮走，我也走，一不留神學一手。”孔祥瑞靠著率先垂范、身體力行帶出的團隊，以優異成績榮獲全國“工人先鋒號”和全國質量信得過班組稱號，成為港口生產的主力軍和突擊隊。

“一個人渾身是鐵能打幾個釘，光隊長一個人行不行，要大家行才行。”孔祥瑞所在的操作隊，一直堅持召開“諸葛亮會”，組織開展“自助餐式培訓”，即每周五組織員工輪流講解遇到的技術難題和解決方法，大家互動點評。許多在崗員工都在這一講堂講授過，有的員工講過多次。孔祥瑞提倡師傅帶徒弟，不僅傳授技術，更要創新思路，復合型員工越來越多。“自助餐式培訓”方法在天津港集團推行，天津市總工會在考察天津港做法后，在全市開展類似的“勞模大講堂”。天津港成立了“孔祥瑞勞模創新工作室”，負責難題攻關，培養后備力量。一場轟轟烈烈的技能革命就此展開，越來越多的“孔祥瑞”走上關鍵技術崗位，延續著新時期產業工人扎實作風和優良傳統，用實踐證明了“新時代是奮斗者的時代”。孔祥瑞主編的全國港口第一本《系統設備故障維修技術指南》，將日常保養和維修442項做法加以總結歸納，供一線工人解決“疑難雜癥”，實用性強，深受歡迎，成為工人們口袋中的“寶典”。

孔祥瑞心里裝著每一位員工，大家的困難，他都記在心上，誰有思想問題，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隊友李金忠突患疾病，急需手術費用10余萬元。孔祥瑞生活不富裕，妻子下崗多年，女兒正在上大學。靠工資生活的他，為了挽救同事生命，毫不猶豫地讓妻子取出存款2.4萬元，替李金忠墊付了押金。令人遺憾的是，李金忠還是因病離開了家人和隊友。為了解決李金忠家中困難，孔祥瑞又在全隊發起募捐，在他帶動下，兩天時間，全隊職工為這個忽遭不幸的家庭捐款1.37萬元。楊波大學畢業后分配到固機隊工作，但楊波與妻子婚后沒有住房，只好暫住親戚家，生活上不便給楊波工作造成了不小影響。孔祥瑞知道后，立即找到公司領導，經多方協調為楊波爭取到住房，楊波夫妻感動地說不出話來。孔祥瑞還在隊里立下一條規矩：“隊里領導在慰問或走訪員工時，凡是被探望的家庭存在生活困難的，任何去探望的同事不準在其家中吃飯喝水，避免增加他們的負擔。”工作那些年，每逢節日，孔祥瑞總是主動值班，把合家團聚的機會讓給隊友，20多個除夕夜他都是在碼頭上度過。孔祥瑞真情付出，打造了團結和諧的團隊。隊員們經常說：“有孔隊這樣的好領導，我們工作沒有后顧之憂，什么工作只要孔隊說一聲，我們一準沖上去。”

2013年4月28日上午，習近平總書記來到全國總工會機關，同全國勞動模范代表座談并發表重要講話。他指出：“在改革開放歷史新時期，‘藍領專家’孔祥瑞、‘金牌工人’竇鐵成、‘新時期鐵人’王啟明、‘新時代雷鋒’徐虎、‘知識工人’鄧建軍、‘馬班郵路’王順友、‘白衣圣人’吳登云、‘中國航空發動機之父’吳大觀等一大批勞動模范和先進工作者，干一行、愛一行，專一行、精一行，帶動群眾銳意進取、積極投身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為國家和人民建立了杰出功勛。”勞動最光榮、勞動最崇高、勞動最偉大、勞動最美麗，從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正是勞動，成就了一個充滿活力魅力的現代中國，也正是勞動，讓我們今天無比接近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夢想。

功崇唯志，業廣唯勤。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們更需要像孔祥瑞一樣的勞動模范，用奮斗與追求樹立起一面面光輝旗幟，激勵千千萬萬奮斗在各行各業勞動者辛勤耕耘、拼搏奉獻，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新征程上，勇于創造一個又一個令世界矚目的“中國奇跡”。

（作者單位 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