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意的古城空間敘事
——新門街三創園改造

吳崇昊

(泉州市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 福建泉州 362000)

0 引言

泉州，是宋元時期的東方第一大港，古稱“刺桐城”，是中國第一批歷史文化名城。被國家文物局確定以“宋元中國的世界海洋貿易中心”為2021年中國申報世界文化遺產項目。保護古城的空間格局，建筑風貌和歷史文化已成為當今的首要任務，而空間格局是保護的重點。

1 古城空間解讀

圖1 泉州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規劃

三創園項目位于泉州古城新門文旅街區，處在八卦溝和筍浯溪之間的“雙溪”地帶(圖1)。它依托著以臨漳門為主的“入城儀式”空間載體，連接臨漳門和芳草園的中間地塊(圖2)；是針對原皮革廠、化建、機電公司和豆制品廠，4個工業遺存和周邊環境的一次整體改造。

圖2 龍頭山片區詳細規劃

古城中工業遺存的改造與利用，應當以空間格局的保護為基礎，并運用城市規劃理論和城市設計的方法來進行。

1.1 入城儀式

依據《泉州西街重點片區(龍頭山片區)詳細規劃方案》，從古城西端沿晉江的接官亭，至臨漳門，至新門街區，是“入城儀式”的主要空間載體[1]。

三創園位于新門街南側，處于“入城儀式”的前沿位置，可以說是入城之后的首站。其不僅要成為年輕人創意、創新、創業的基地，也肩負著旅游服務的功能，與歷史意義相契合。

1.2 古城軸線

三創園依附于新門街——涂門街這條古城重要的東西軸線上。沿線有文廟、清凈寺、關帝廟等重要文保單位，以及龍頭山、源和堂等重要文旅資源。不僅是古城交通軸線，也是一條文化軸線。歷史、宗教和文化在這條軸線上此次第展開，文創、藝術和民俗活動也十分活躍。4個工廠作為特定時代的工業遺存沿新門街背街一字排開，它們的改造不僅豐富著這條古城軸線的內涵，也是城市功能的一次有益的織補。

1.3 山水結構

三創園項目由西至東銜接了晉江、石筍公園、接官亭、臨漳門和芳草園；由北至南，沿龍頭山而下，在八卦溝和筍浯溪之間的“雙溪”地帶，是城市和山水的相互疊加。該項目需要對周邊城市功能做出回應，也要與自然環境相呼應。因此，在出入口設置及流線，除了有效銜接周邊資源，還要創造性地保持與新門街及濱水空間的貫通性與可達性。

在空間肌理上融入古城環境，在建筑意向上呼應自然山水，同時實現功能的更新與生態的修復，如圖3所示。

圖3 改造前后肌理對比圖

1.4 案例研究

德國北杜伊斯堡工業園是一個位于藍茵河畔在20世紀初建立的鋼鐵工廠遺址，曾是德國工業的輝煌的象征。隨著世界工業結構的調整，至1991年改造成了北杜伊斯堡景觀公園。它不僅在歷史層面記錄了城市記憶，還賦予場所新的功能和意義，修復了河畔生態景觀，同時還帶來了居住、商業、辦公、旅游等活力業態。北杜伊斯堡工業園改造，因其促進了城市發展和區域的更新，而成為工業改造的經典案例，如圖4所示。

圖4 德國北杜伊斯堡公園

南通1895文化創意產業園的前身，是100多年前張謇創辦的一系列工廠企業，是早期民族工業的杰出代表。2011年改造遵循了保護與開發的策略，融入了創意設計、工坊、會展、藝術品交易和娛樂休閑等板塊。不僅保護了工業遺產，同時還重塑了街區風貌，并且與城市文化和生活產生深度融合，成為國內工業遺址改造的優秀作品，如圖5所示。

圖5 南通1895文化創意產業園

以上案例，在空間環境和社會生活環境方面與本項目各有相似之處，具有很好的參考和借鑒價值；尤其是在城市發展、生活變遷和技術與觀念更新上的全面思考和探索，為本項目的實踐開啟了思路。

2 規劃設計策略

面對廣闊的山水結構和深邃的歷史文脈，項目在規劃設計過程中，完成城市功能的織補和生態的修復的技術層面工作，必不可少；延續古城文脈，關注古城生活和動態發展觀，同樣不可或缺。

2.1 探索古城空間敘事

2.1.1 面臨問題

原有工業退出之后造成了廠房、場地的資源荒廢，臟亂的環境與古城風貌格格不入,年久失修帶來了安全問題。

作為一個時代印記的工業遺存沒能得到較好的保護和利用，代表了對一段時代記憶的淡忘，也是古城時空敘事的一個缺環。盤活和活化是亟待解決的課題。

2.1.2 解決方案

在宏觀解讀古城空間和山水結構的基礎上，充分認知古城文脈，強調“入城儀式”的歷史背景和現實意義，強調文化軸線的歷史縱深，強調與周邊資源的深度互動。這種空間再創造，對于游客而言，更為真實可感，對于當地居民，也是一種文化的再認同。

時間使得一個年代里建筑內的緊張空間，成為另一個年代里的剩余空間，在一個世紀里平平常常的建筑，在另一個世紀里卻成了有價值的珍品[2]。

根據4個廠區的不同形態特點，分別植入了精品酒店、文創市集、路演中心、工業體驗和旅游服務的功能。意在打造入城之后、雙溪之間的活力地帶，將文化創意和旅游宣傳相結合。為此，我們為項目做了一個詩意的表達：臨漳尋芳草，熏風入新門，舊紅織新碧，脈脈滿雙溪。將臨漳門、芳草園、新門旅游街區、八卦溝與筍浯溪等空間要素做一個整體表述，探索古城空間敘事屬于當下的表達。

2.2 示范古城共享生活

4個廠區規模不大，但卻同時包含了廠房、倉庫、辦公樓、宿舍等功能。原有生產辦公用房空置后，宿舍樓也經歷了房改、出售、出租等過程。因此，原來的廠區演化成新的社區空間。古城中工業遺存的改造，往往不僅限于建筑本體的改造，還有其復雜的社會人文背景，尤其是當它與古城居民生活相交織時。

2.2.1 面臨問題

需要改造的廠房、辦公樓和保留宿舍樓之間相互交錯，并被新門街商住樓和溪邊民居所包圍，環境復雜、建筑空間多樣。簡單植入新業態的改造手段，勢必對宿舍樓居民的出行方式和領域感帶來負面干擾，進而影響新舊之間的和諧關系——如何在不擾動居民生活的同時，轉變功能，提升人居環境；如何讓居民有獲得感，維持合理的社會公平。

2.2.2 解決方案

首先，將所有改造建筑通過連廊等方式連成一體，成為一條獨立的折線形建筑。通過合理的場地和建筑出入口設置，將外部人流快速引入建筑之中，形成一條在建筑之中穿行的流線。改造后成為一體的建筑，和原有的宿舍樓相伴而生，不改變居民前往新門街和溪邊道路的出行路徑。新舊建筑之間的場地除了設置新的通道外，盡可能地保證原有宿舍的外部空間；并通過樹木、座椅等方式暗示邊界，加強居民的領域感，保證新舊建筑之間的和諧寧靜的氛圍。通過空間的收放和間距的變化，分別植入有動靜差別的業態功能，不僅能夠共享外部的公共空間，也能豐富居民生活，提供給他們觀展、休閑甚至參與的機會。新與舊，居民與創客之間，共同形成以生活和藝術美學為主旨的復合社區，如圖6所示。

圖6 三創園效果圖1

2.3 漸進式發展更新

古城的發展更新，需要一個陪伴式的漸進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要以尊重古城生活為基礎，以上位規劃為準則，不斷給予引導、接受反饋并糾偏。

2.3.1 面臨問題

工程項目的即時性手段如何與古城長期發展相協調，規劃設計如何具備動態發展觀。

2.3.2 解決方案

整體分為三步走：

(1)將改造建筑略加調整后連成一個整體，與宿舍樓、住宅之間形成良好的空間關系，保護居民出行路徑和生活領域感。新的文化藝術業態與居民生活和諧相處，做出良好示范。

(2)在改造初見成效并使居民有獲得感之后，可引導宿舍、住宅的底部做出更新，更新的業態可與改造項目和新街巷空間產生互動。保留居民參與改造的機會與權力，進而發展共建成為活力的新社區。

(3)依據《泉州古城控規》和《泉州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規劃》[3]，筍浯溪邊皆規劃為公園綠地，意味著現狀的住宅建筑都面臨著拆遷。屆時三創園的改造項目將直接面對溪邊的景觀公園，其帶有預判的整體性、公共性和藝術性將進一步得以呈現，文創活力和旅游服務功能也將更為凸顯。

3 建筑、景觀設計策略

將人的身心感受作為設計的重要出發點，全方位體驗空間并與之對話，促進人和環境共同傳遞的人文精神。不再以功能和形式的簡單融合為標準，更多的強調人與人，主體與客體間的積極互動[4]。

3.1 仿生街巷與院落的空間肌理

街巷與院落是古城肌理的兩大主要特征，直接體現了生活狀態與空間環境相互依存的本質。這個傳統的核心要素，也成為新環境下的改造手段。調整后的新舊建筑之間，重塑了新的街巷和院落結構。

3.2 寫意山水和民居的建筑形態

連續的坡頂和穿梭建筑之間的廊道似山巒，似海浪和絲綢，象征古城山水特征和海絲的意向。同時在色彩和材質上，讓人產生對傳統民居建筑的聯想，而非簡答復制傳統民居的做法。用抽象和解構的手法傳遞本土精神，展現時代風范。

3.3 流動滲透的立體園林景觀

立足生態修復的觀念，建立一個流動、貫通的景觀體系，形成覆蓋全域的景觀圖底，讓人們在期間穿行無阻。景觀綠化與建筑體量相互滲透，形成和情景交融的立體生態景觀。

3.4 沉浸式體驗的三維動線

用穿行于建筑之間的動線回應復雜的場地和建筑關系，或穿越，或跨越。豐富的動線體驗增進人們對古城空間的多維感受，提供了具有活力多樣的社交環境，如圖7所示。

圖7 三創園效果圖2

4 結語

古城的保護涵蓋了各個歷史時期的豐富內容，工業遺產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工業遺產有別于其它文保或歷史建筑，因貼近現代生活，更有條件向公共建筑與公共空間轉化，同時它還代表著一段古城珍貴的時代記憶。因此，要十分珍視工業遺產的潛在價值，及它可能給古城帶來的新活力。

古城改造和更新應該立足于保護，除了物質要素的保護，還要重視對于非物質——文化遺產乃至生活方式的保護，即“見人、見物、見生活”。在此基礎上的人居環境改善、生態修復及城市功能更新缺一不可，開放共享與社會公平，亦是必須秉持的原則。這需要規劃與設計的技術力量以一種陪伴的方式，長期、漸進、謹慎地進行，從城市規劃及城市設計的方法出發，全面深入的思考，延續古城文脈，為古城宏大的時空敘事交出屬于時代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