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瓜（外二首）

盧旺興

滿身疙瘩，苦兮兮

是因為丑而苦，還是苦而丑

沒人能夠回答

你的沉默，是瓜棚藤下的頑石

其實，麻雀喜歡你，常在藤上歇腳

蝴蝶喜歡你，常在瓜上蕩秋千

蜜蜂喜歡你，常在花蕊采集

祖父喜歡你，既過酒癮又袪暑

我喜歡你，苦到極致便是甘

甘之若飴

順著雨游回云里

一群逆流而上的魚

沿著固定路線，自大海

而長江口，而洞庭湖……

一條叛逆的魚躍出水面

順著從天而降的雨

垂直向上游

都有滾滾而來的水

都是一樣的河流

只不過一條躺著，一條站著

游罷，沿著它沒有理由到不了云層

——這片柔軟豐盛的草地

產卵

青苔

一條石板路，蜿蜒細雨紛飛的

柳堤，本身就具有無限的

張力和穿透力。而當密密麻麻

小草樣的青苔，將石板縫隙

繡滿生命的綠色，我不只是驚詫

更覺時光倒回千年，停留在

秦磚漢瓦和唐詩宋詞里

我本是來君山團湖賞荷的

幸好來早了，幸好

五千畝水域只盛滿一方

灰蒙蒙的天空，否則

我將無緣看到這些寂寞

且篷篷勃勃的綠，是如何丈量

生命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