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會質疑？

楊直

當QGhappy消極比賽事件的余波未去時，LPL也爆出了類似的新聞。8月10日19點，WEGAME發布了道歉聲明，刪除了一篇名為“常規賽榜首之戰，Scout演技一流不想贏”的帖子。

就像昨天在對QGhappy事件里評論的一樣，電競觀眾正在對“競技精神”展示出前所未有的看重，甚至帶有一點偏執。

很難講今年上半年震驚電競圈的假賽事件多大程度上撼動了整個電競產業的信用根基。但在我看來，一個在個體層面、主觀層面的調查也許是時候展開了：他們在懷疑些什么，為什么會這樣想？

作為一個從《魔獸爭霸3》入坑的電競玩家，在我的記憶里，似乎從未有過對競技精神如此大范圍、“確鑿”的質疑。

開個玩笑，說到比賽的意外性，有誰比xiaOt更能制造意外呢？

作為一個被公認的天才選手，憑借著精湛的操作、強大的天賦、xiaOt總是能在某個項目上迅速拔得頭籌，從RTS到MOBA，都是如此。

但每每到巔峰之時，xiaOt的比賽就會陷入一個怪圈：他可以輸給任何一名選手，當然，也能戰勝任何一名強手。每當你以為快要拿下的時候，他總能將勝利拱手相讓。

“巨大優勢不勝男”，所有人都這么稱呼他。

事實上，不止過去，直到在采訪中我當面問出這個稱呼時，我對眼前這個已經過了而立之年的前職業選手，也沒有任何的懷疑。過去的幾年里，縱然借由一些機會可以得知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時，大部分人對xiaOt也都是這個看法。

回想起來，站在主觀層面，一個有些詭辯的說法是：“我就是愿意相信他。”這種單方面建立起來的信任，除了外界的影響外，我認為可能來自于路徑的不同。

我接觸電競的年代，沒有這么多鋪天蓋地的宣傳，也沒有這么多高規格的比賽；大家也不怎么討論什么是電競，什么是電競精神。

純粹就是上手好玩，在勝負心的驅使下開始練習各種技巧、戰術。玩了一陣后發現比賽好看，就成了忠實觀眾。哪怕是高三復習的時候，也盡量抽出時間跑到網吧，頂著粗糙的畫質看直播。

當然，選手也沒有如今這么好的經營自己的環境，就是好好練技術，好好打比賽。但如果硬要說，可能職業生涯也不是百分之百干凈。

每次看WCG，越到決賽越有一種奇怪的心理。當中國選手遇到外國選手時，雖然本能地支持中國選手，但又不希望他取得勝利，或者說，誰贏都行。

在蜘蛛流橫行的年代，用今天的話說，狗王FOV是真的狗，因為戰術克制，他先是在韓國賽區干掉了一批好手，然后再將晉級名額“拱手”讓給其他賽區的選手，但這并不妨礙他躋身明星選手之列。

可以說大家的關注點被牢牢鎖在“競技”上，但更重要的是，觀眾和賽事或電競之間關系的締結經歷了選擇、體驗、驗證，緩慢卻牢固。最終，一切都很自然，一切都很順理成章。

一個潛臺詞可能是，我選擇了它，所以我相信它，或者說我選擇相信它。

隨著和一些硬核玩家的接觸，我發現這個過程當下依然存在。只不過被介入的版權方調整順序的同時，加速了。很多玩家都是先看過了比賽，然后才成為某個項目的玩家。而且，在更全面的宣傳和曝光之下，很多過去緩慢的過程被短視頻式的直給過程取代了。

當他們邁過了最初的門檻后，他們會不自主或者無意識地停下來進行一些看上去沒用的思考。

很多時候，這種思考來自于強烈的反差——他理想中的競技可能是熱血、拼搏、突破自我，但實際上，隊伍里有著爾虞我詐，大家并不齊心；他以為排位打得足夠高，練得足夠苦就能成為高手，但發現有人比他攀爬得更高，等等。甚至在不斷向上晉級的過程里，他開始思考這條路徑給他的“副作用”，思考賽事運營方承諾的是不是真的兌現了……

這時，他們同樣面臨著選擇的問題，而重要的是，曾經我們宣傳的那些概念、構建的那些理想敘事，都面臨著失效。

一個典型的例子是，過去幾年里，玩家群體在不斷壯大，有天賦的玩家的絕對數量在變多，但沒能同比例地向職業圈輸送足夠的新鮮血液，這即是大量玩家考量之后的選擇。很遺憾，當察覺到這個結果時，已經晚了。

我們搭建了成熟的賽事體系，鋪出了道路，但當人進入到這個體系時，產生了意料之外的坎坷；我們構建了一個理想化的賽場，一個理想化的明星，但實際上，并沒能讓其盡可能地成為現實。

因此，也許當下是一個契機，通過兌現承諾，賽事的運營方可以由內至外地理順自己和觀眾之間的關系，哪怕是信任危機，可能我們也需要從個體層面去了解這次危機的源頭，以及作用的路徑。

最后，既然大家都如此看重“競技精神”，那競技精神到底是什么？在已有的討論里，我們沒有看到一個共識性的答案。如果都是在自說自話，踐行著完全不同的標準，那爭議就永遠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