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散場，想念依舊

文/阿杜

A

初中畢業后，我和原來的同學很少聯系。其實在學校時，我就沒什么朋友，最合得來的只有同桌劉敏霞。

我是個寡言少語的人，性格內斂，喜歡安靜。劉敏霞剛好和我相反，她是個喜歡熱鬧的女孩，性格活潑，總能把氣氛調動起來。我有時想，如果不是因為同桌的關系，性格完全不同的我們，應該不會成為朋友吧。

劉敏霞活潑，她和誰都相處得不錯，身邊總圍著一群好姐妹。坐在角落的我，望著她們親密無間的樣子，有時會暗暗羨慕。從不會主動迎合別人的我，因為自己的平凡、少語，總是有意無意間被大家忽視，像個“透明人”。

剛和劉敏霞同桌時，我很擔心。我和過往的同桌都是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各過各的，互不相干。然而，令我意外的是，劉敏霞并沒有排斥我，每次都主動找我說話，主動邀我去操場散步。我曾聽到她的朋友問她：“別人都不愛跟她玩，你干嗎到哪都要帶上她？”我有些忐忑也有些期待地仔細聆聽。

“阿杜挺好的，就是比較害羞，不愛說話而已，我們同學一場，要多關心她才對呀。”劉敏霞的話讓我心里暖暖的，對她也多了幾分信任和依賴。

B

那時候，我的成績一般。現在回頭看，成績中等的學生如果沒有其他特長，在班上又不活躍的話，往往連老師都可能記不住你，更不用說同學了。成績好的，老師視若珍寶；成績差的，老師天天點名，時間久了自然就印象深刻。安分守己的中等生是最容易被遺忘的一群人。

劉敏霞的成績也只有中等，但她活躍，而且人緣好，在班上很有號召力。人緣，就像一個人的性格，應該是與生俱來的。大家都喜歡活潑的劉敏霞，她就像是班上的“快樂因子”，有她在的場合一定不會冷場。

劉敏霞很主動，對表情漠然的我，也能應付自如。不管我接不接受，她都是滿腹熱情地和我聊天，就這樣硬是把一塊堅冰給融化了。她興奮點低，丁點大的小事，就能讓她又蹦又跳，或是情不自禁地攬住我的肩，一把將我抱在懷里。第一次被她抱住時，我的臉倏地漲得通紅，急著推開她。她戲謔地說：“抱一下都不行，這么小氣。”

每天她都會湊過頭來東拉西扯，畢竟座位挨在一起，我也不好一聲不吭，于是順著她的話，時不時“嗯”一句。我的反應雖然只是敷衍，但她根本不在乎，依舊講得興致盎然。她很幽默，妙語連珠，即使生性冷淡的我也常被她逗樂。如果看見我笑了，她就高興地趴到我邊上說：“我還以為你不會笑，沒想到是‘笑靨如花’，你就該多笑笑才好。”看她一臉的興奮之色，我心里總會莫名地涌起一股暖流。

有多少人會在乎你笑不笑呢？只有劉敏霞，她喜歡看見我笑的樣子。

C

從小不愛說話的我卻對剪紙情有獨鐘。小時候，我是跟外婆長大的，直到讀小學了，父母才把我從外婆家接回來。

外婆獨居，她也是個沉默的人。或許我像外婆吧，我跟她一起生活時，她剪紙，我就坐在旁邊看。我可以一整天不說一句話，就看她慢騰騰地剪，看紙屑落滿一地，直到她把一張普通的紙變成一幅精美的畫。我的剪紙是外婆教的，閑暇時光里，我就把自己關在房間剪紙。我喜歡看一張張普通的紙在我的剪刀下變得精彩紛呈。我不愛說話，寧愿獨自剪紙。

有天活動課，因為下雨，大家都沒到操場玩耍。寫完作業，閑得無聊，我隨意拿了張紙，折疊幾下后就用手撕。一會兒工夫，當我重新展開那張紙時，已經變成了一幅維妙維肖的“蝶戀花”。我只是在玩，沒想到，坐在身旁的劉敏霞卻是一聲驚叫：“等等，阿杜，讓我看看。”她伸手接過我隨手斯出來的“蝶戀花”，感嘆地說：“阿杜，你還有這手藝呀？了不得。”

劉敏霞大聲感嘆，引得大家紛紛把目光聚集過來。她激動地舉起我隨意撕的紙說：“看看，這是什么？這是藝術呀！”大家好奇地圍了上來，個個贊不絕口。第一次成為焦點，我窘迫不已。“阿杜，你真厲害！趕緊再給大家表演一個。”劉敏霞推了推我。見我紋絲不動，她笑著說：“哈哈，害羞了。算了，下次再表演。”

我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一段時間后的校藝術節開始時，班上能寫善畫的同學都交了自己的作品，只有我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正發愁時，劉敏霞提醒我說：“你的撕紙呀，那才是藝術。”“是剪紙，那天我沒剪刀，不是撕紙。”我糾正她。

“哦，是剪紙，你剪一幅參賽，一定能得獎。”她慫恿我。

“能行嗎？誰會喜歡呀？”我毫無自信。

“我喜歡。那天你隨便一撕的紙都那么美，用心剪的話，一定更棒！”劉敏霞鼓勵我。

在她的鼓動下，我躍躍欲試。事情果真像劉敏霞說得那樣，一幅“花開富貴”的剪紙，展出后得到了滿堂喝彩，連美術老師都夸我心靈手巧。

D

一幅剪紙，讓我在學校成了“名人”。被人關注的不適，讓我更加沉默，只有面對劉敏霞時，我才能輕松些。之后，我和班上的同學依舊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初三開始后，中考的迫在眉睫讓我們無暇顧及其他，都開始把精力投注到學習上。

天道酬勤，付出了努力，自然會有收獲。通過一段時間的拼搏，我的成績穩步上升，中考時，我以“黑馬”之姿考上了省里的一所重點高中，令很多同學驚訝不已。就連劉敏霞都說：“阿杜，你真棒，居然考上了那么好的學校。”

中考后的那個暑假，劉敏霞常來我家找我玩。我們坐房間里閑聊，她說等我上了高中后，見面的機會可能變少，希望我能送她幾幅剪紙作品當作紀念。我知道，她是真心喜歡我的剪紙。于是，我在去高中報到前，專門為她做了很多剪紙作品。

我去讀高中時，中考失利的劉敏霞回學校復讀。第二年中考，她依舊沒考好，不知是不是感覺沒面子，我去她家找她時，她沒見我。我很少主動，見她躲我，也就沒再堅持去找她。剛開始，我還以為等她想通了就會來找我，沒想到，我們就這樣斷了聯系。

青春已經散場，但我仍然時常想起她。曾經的那份陪伴和認可，成為我漫長人生路上的美好風景，每每想起，感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