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慶里（組詩）

姚 風

每一個人都是籠子

鳥兒向著我的方向飛來

但沒有棲落在我的肩頭或頭頂

哪怕我像一塊石頭

安靜地坐在河邊的長椅上

它們知道我不是一棵樹

不是一塊石頭

除非我是一尊死者的雕像

它們會在上面停留

留下糞便，甚至筑巢

鳥兒并不親近人類

在它們眼里

每一個人都是一個籠子

積慶里

我積攢了多少值得慶賀之事

才會來到這里？

不過是一次逃離，尋找靜謐的節日

飛云流走，讓天空在破碎中完整

群山的齒輪上，滑動著自己時間

不屑于人世的悲歡

但漫山的“茶”是慈悲的，雖為草木

卻讓“人”加入其中

再訂立不離不棄的誓約

因此，在靜止中飛旋的星辰下

你推開所有的酒杯，坐在我的面前

又溫潤地走至我的唇間

油膩的肉身，睜開了清澈的雙眼

抽煙的瑪麗

我們說起了保羅

這個決絕的男人

三十年前離開了我們

準確地說，離開了瑪麗

至今杳無音訊

三十年前的一個夜晚

他和妻子瑪麗用完晚餐

開始一根根抽煙

他捻滅最后一個煙蒂

起身說：“親愛的，我去街角買包煙！”

說罷，他推門走進了夜色

再也沒有回來

瑪麗從此也開始抽煙

她終于戒掉了那個男人

瀘 州

我和駱家夫婦去看長江和沱江

沒有帶水桶，也沒有看見魚

只看見很多人

我們加入其中，讓很多人變得更多

江鷗俯沖，飛向人們手中的食物

它們習慣了人類

我們習慣了大江免費的饋贈

一個少年躺在河岸

摘下眼鏡，把世界存入眼簾后的黑夜

只有睡夢是他自己的

把他照拂

大江東流，一滴也沒有停留

“讓詩酒溫暖每一個人”

不善飲的人是孤單的，我無法

看到另一個自己

長江在左邊，沱江在右邊

在兩江的交匯處

我勾兌自己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