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玻璃（外一首）

羅鹿鳴

構建地鐵的機器交響樂在窗玻璃上演奏

窗玻璃振動著如蟬超薄透明的翅翼

黑夜轉過臉來，臉的非陰影部分是昨天

雨停在高處，灑水車也在節省子彈

長袖換成短袖，春天也被夏天替換

鳥鳴聲從樹叢里四處向外放箭

射到窗玻璃上成了強弩之末

夜色是一鍋混沌，適合于對詩的理解

詩投射到窗玻璃上，朦朧、含混、歧影

白天時分，詩的精華便會走散

自以為開著車去上班，時間可以少損失一些

車窗玻璃上閃過街的部件

那是時間在跑步的形象

車輪換上了新的，但還是認出上班的路

正在車窗玻璃外，一段一段地衰老

帳篷搭在林子邊

今夜，一頂帳篷搭在林子邊

樹林不知道有一頂帳篷已相伴而眠

山泉叮咚，仿佛遠處的鼾聲傳來

一只黃鸝張口，歌喉比夜鶯婉轉

帳篷里的男子聽得喜出望外

黑夜的波濤里帳篷是起伏的帆

林子很大，如海洋一般看不到岸

企圖深入林海的帆船搖蕩不安

擔心林中的猛虎會怒發沖冠

還有各種嘴臉的怪獸饑渴難耐

拴在帳篷邊的小馬駒膽大包天

前蹄刨后蹄蹶，將濕地刨出青煙

發情的尾巴甩得啪啪有聲

夜深處有一匹母馬在嗷嗷喃喃

雪落下之前，它們要把自己點燃

偷窺的牛郎星織女星被林梢擋住了眼

一陣陣林濤遞過來呻吟的香軟

白帳篷已被林海當成下酒的蘑菇

欲火焚身的小馬駒仍在望眼欲穿

端起一條溪流也沒澆滅馬頸鈴的呻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