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漩
阿妹甩了半空一記響鞭
羊群便把夕陽趕進羊圈
阿媽把黑夜倒進滾燙的炒鍋
翻炒春天最后一場雪
河對岸的哥哥在醞釀風的溫度
預謀抽絲剝繭桃花的心事
卓克基,奶奶被安放在石墻上
窗口一叢梨花,總是在清明
從腰刀里,拔出一地月光
羊群拿我的肋骨祭祀曠野,花兒
和春天沒有交集。三月,花湖只有雪
壓著陳年的憂傷。憂傷像一壺老酒
不要敲碎蓋子,讓時間去治療背脊上的舊傷
我裹緊夾克
風有點涼心
可星星點點的花還是開繁了
打馬走過草地,沒有故人重逢
風走不進湖底
花湖也不是藍天滴落的一粒眼淚
無所謂悲傷
我假裝自己像遠山一樣,很堅強
經幡用支離破碎編織郎木寺的背影
我把沒有溫度的黃昏揣進褲兜
曲終人散,終究只是過客
踢踢踏踏的馬蹄,把九曲黃河掏得空空作響
我無法翻云,你已覆雨
草原的黃花像我散亂的思緒
擺布很凌亂。從郎川一直到瓦切
一百多公里,草在鋪墊
云的哀傷。我在鋪墊歷史的哀傷
十年未走瓦切,瓦切已不是原來的樣子
誠如我如今已生華發,兩鬢染霜
瓦切,多么痛徹的名字
他讓我想起當年在此高原反應
還有一些牛和羊
她們踩在柔軟的草地
以及草地下已經腐爛的軀體
沒有名字
瓦切,山包上一座紅軍長征紀念碑
高高聳立。為了忘卻的記憶
拾階而上,我心生敬意
繞碑一周,我在讀碑上記載的
歷史。歷史離我們已遙遠
以致腳下的草原,浮現不出
那群衣衫襤褸
高原的風有點涼。我抱緊我的胳膊
我摸到了一些溫暖,來自地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