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良健,曹開軍,2,*
1 新疆大學旅游學院,烏魯木齊 830049 2 新疆歷史文化旅游可持續發展重點實驗室,烏魯木齊 830046
近年來,在全域旅游、大眾旅游迅速發展的時代背景下,以鄉村旅游為核心的縣域旅游,正逐步成為中國旅游產業的重要支撐及未來旅游業發展的新方向[1]。自駕游、周邊游、散客游等旅游形式的興起也讓縣域旅游快速崛起,促進了縣域旅游目的地的經濟發展、旅游基礎設施的建設與完善。但是,旅游產業早已不是“無煙產業”的標桿。游客的大規模空間位移,沖擊著當地的旅游生態系統,造成了破壞生態環境、交通擁擠等一系列負面現象。此外,受制于各縣域單元參差不齊的經濟發展及旅游規劃開發水平,縣域旅游資源的不合理開發、利用現象也十分常見。這勢必會導致縣域旅游生態系統服務功能面臨日益式微的風險。旅游生態系統是由自然、社會和經濟3個不同性質的系統組成的復合系統[2],是保障旅游目的地旅游生態安全的重要基礎。為保障人類賴以生存和發展的環境條件及效用[3],維護旅游生態系統服務功能,實現縣域旅游可持續發展的目的,亟需對縣域旅游生態安全相關問題展開研究。
旅游生態安全研究作為旅游可持續發展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早已成為學界的研究熱點。從研究內容來看,主要包括有旅游生態安全評價與測度[4]、動態仿真模擬[5]、障礙因子分析[6]、動態預警分析[7]、等級趨勢預測[8]、時空格局演變[9]、評估與類型劃分[10]等;在研究方法上,旅游生態安全常見的研究方法包括生態足跡法[11- 12]、灰色關聯度模型[6- 7]、馬爾科夫鏈模型[13- 14]等;研究對象則包括有海島[15]、濕地[16]、景區[17]、城市[18]、省域[19]等。從以往的研究中可以發現,旅游生態安全的研究內容相對豐富多變,涵蓋了旅游地理學、環境科學以及生態學等多方面的內容[14],但是對于旅游生態安全測度與評價仍然不足。一方面,學界尚未構建完整統一的旅游生態安全測度指標體系。旅游生態安全系統作為一個綜合的變量系統,對其評價和測度需要全面系統考慮。“驅動力-壓力-狀態-影響-響應”(DPSIR)指標框架綜合了5個子系統,為更加系統地構建科學的測度指標體系提供了路徑。另一方面,學界對影響旅游生態安全的因子進行識別后,較少深入探究其背后的影響因素及驅動機制。而且在研究方法上,學界多沿用以往的模型,缺乏創新性。彭紅松等學者在進行旅游地旅游生態效率研究時,建議可尋求生態效率指標在生態安全和可持續發展等問題的應用[20]。有學者基于此建議,將數據包絡分析方法(Data Envelopment Analysis, DEA)運用于長江三角洲的旅游生態安全測度上,并取得良好成果[21]。此外,在研究尺度上,作為經濟發展重心的城市以及擁用旅游直接吸引物的景區一直以來都是學界關注的重點,但缺乏介于兩者間的縣域尺度的旅游生態安全研究。在縣域旅游迅速發展的背景下,盡早關注縣域旅游生態安全測度、時空演變、驅動機制等相關科學問題,有利于對生態安全問題做出及時、有效地應對,從而達到旅游可持續發展的目的。鑒于此,本文以新疆85個縣市為研究樣本,兼顧DPSIR模型與DEA模型兩者的優勢,科學測度新疆各縣市的旅游生態安全,利用ArcGIS10.6和GeoDa0.95i軟件的空間分析技術對新疆各縣市的旅游生態安全時空格局演變特征進行分析,采用地理探測器識別旅游生態安全的關鍵影響因素,最終刻畫出縣域旅游生態安全的驅動機制,并針對性地提出科學可行的政策建議。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地處中國西北邊陲,毗鄰西藏、青海、甘肅三省,與蒙古、俄羅斯、哈薩克斯坦等八個國家接壤(圖1),總面積達166.49萬km2,約占我國國土面積的六分之一。作為古絲綢之路的交通要沖,“一帶一路”戰略的核心區,新疆有著悠久的歷史文化底蘊,孕育出多元包容的特色人文景觀。同時,新疆地形地貌素有“三山夾兩盆”(“三山”是指北部阿爾泰山脈,中部天山山脈,南部昆侖山脈;“兩盆”為北部準噶爾盆地與南部塔里木盆地)的典型特征。這一獨特的地形地貌造就了壯麗秀美的自然景觀,包括雪山、冰川、草原、沙漠、高山湖泊等一系列極具魅力和壟斷性的自然景色。據文旅部官方資料顯示(https://zwfw.mct.gov.cn/scenicspot#),截至2019年年末新疆共有13個5A級景區,在西北五省中排名第一。全域旅游、大眾旅游時代的到來,新疆各縣市政府依托豐富的特色旅游資源,大力扶持旅游產業的發展。旅游業成為許多縣市的支柱產業,其對縣域經濟發展的貢獻越來越高。但是,由于新疆地處西北干旱區,屬于典型的旅游生態脆弱區,旅游業的快速發展業沖擊著當地脆弱的旅游生態系統。因此,將新疆作為旅游生態安全研究區域具有一定的典型性。

圖1 研究區地圖Fig.1 Study site map
DPSIR模型是在PSR和DSR的基礎上演化而來,最先由歐洲環境署(UNPE)建立并使用[21]。該模型可從系統視角反映出旅游活動與生態環境之間的關系,并揭示各個子系統之間連續性的反饋機制[22]。目前已在遺產地旅游可持續發展評價[23]、低碳城市生態安全評價[24]、濕地生態安全評價[25]、耕地生態安全評價[26]等領域廣泛運用。
數據包絡分析法(Data Envelopment Analysis, DEA)是由兩位美國學者Charnes, Cooper以及Rhodes于1978年提出用于測量相對效率的方法。基于經典的CCR以及BBC模型,Tone提出了SBM模型,解決了輸入或輸出的非零松弛的問題以及非期望產出問題[27]。然而,為了更好地區分相對有效的決策單元的效率,Tone提出了Super-SBM模型[28]。SBM-DEA模型能夠有效解決非期望產出的問題并測度環境效率[21]。本文以SBM-DEA模型來測量區域旅游生態的相對效率,并以此評估區域旅游生態安全狀況,其計算公式如下:
(1)

旅游生態安全系統是一個綜合的變量系統。為了能夠全面科學的測度新疆各縣市的旅游生態安全,本文運用DPSIR模型構建系統的旅游生態安全評價指標體系,并利用SBM-DEA模型更加科學地測度新疆各縣市的旅游生態安全指數。
本文以DPSIR模型構建旅游生態安全評價指標體系,在綜合以往文獻[7- 8,10,14,18- 19,21,29- 30]研究及縣域數據獲取實際情況的基礎上,最終篩選出18個評價指標(表1)。
驅動力(D):驅動力是旅游生態安全系統的源頭,一般包括經濟驅動力和社會驅動力。參考相關文獻[7,21],本文選取人均GDP,城鎮化率,游客人數,年末人口數四個指標作為旅游生態安全的驅動力要素。旅游目的地的經濟發展水平、勞動力、游客人數是DPSIR框架中旅游生態安全的重要驅動力。人均GDP可以表征當地居民的經濟狀況,城鎮化率及年末人口數表征當地的勞動力潛力及現狀。游客人數作為DEA模型中關鍵的投入指標,表征當地的游客量。
壓力(P):旅游生態安全壓力可分為社會生態壓力和自然生態壓力。經濟發展水平的提升、游客的涌入不僅會對當地的社會、人口環境造成一定壓力,還會導致生活廢水、二氧化硫的大量排放,進而對自然生態環境造成損耗而增加自然生態壓力。但是,受到縣域尺度數據來源的限制,本文參考了相關文獻[8,10],并從數據的可獲取性方面考慮,選取的人口密度,游客密度,旅游空間指數三個指標均為社會壓力指標。其中,人口密度表示人口與當地土地面積的比值,游客密度表示游客人數與當地年末總人口的比值,旅游空間指標表示游客人數與當地土地面積的比值[10]。
狀態(S):狀態具體指旅游生態安全系統的自然、社會和經濟狀態。參考相關文獻[8,29],本文選取星級酒店數,A級景區數,旅行社數,植被指數四個指標作為旅游生態安全的狀態要素。星級酒店數、旅行社數可以反映出各縣市的游客招徠、接待水平,A級景區數表征當地旅游資源狀況。植被指數則可以反映出各縣市的植被覆蓋狀態。
影響(I):影響是旅游生態安全系統中重要的產出要素。參考相關文獻[14,29- 30],本文選取農牧民人均純收入,社會產品實現深度系數,旅游業對GDP的貢獻率,第三產業占GDP比重四個指標作為旅游生態安全的影響要素。旅游業的發展最終要有利于推動當地的經濟發展,才能有效達到旅游生態安全的目標。農牧民人均純收入表征各縣市的農牧民收入狀況,社會產品實現深度系數為旅游總收入與社會商品零售總額的比值,表征各縣市旅游業在促進社會產品價值實現過程中所起的作用程度[29],旅游業對GDP的貢獻率及第三產業占GDP比重分別從相對的概念來表征各縣市旅游經濟水平及其產業結構。
響應(R):響應作用于旅游生態系統,采取相關措施對其他子系統進行回應。參考相關文獻[1,13],本文選取旅游接待能力,每萬人擁有教師數,第三產業投資占GDP比重三個指標作為旅游生態安全的響應要素。旅游從業者是旅游行業的直接相關者,但是新疆各縣市的年鑒及社會統計公報中多數缺少旅游從業人數這一統計指標。因此,本文以第三產業人數占當地人數的比重來表征各縣市的旅游接待能力。每萬人擁有教師數可以反映出當地的教育水平及人才培養的潛力。第三產業投資是DEA模型中的投入要素,其占GDP比重反映出各縣市的第三產業的發展潛力。
本文數據除了植被指數數據來自于中國科學院資源環境科學數據中心[31]以外(表1),其他數據主要從2007,2012,2017年的新疆各縣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新疆統計年鑒》、新疆各地州的統計年鑒、新疆各縣市政府官方網站的政府工作報告以及新疆文化和旅游廳官方網站(http://wlt.xinjiang.gov.cn/)得來。個別缺失數據用滑動平均法補齊。由于數據量較大且時間跨度較長,缺失較多數據的縣市以數據缺失的方式處理。最終,本文收集到新疆85個縣市的完整數據。
以旅游生態安全系統理論為指導,本文以DPSIR框架構建指標體系,運用SBM-DEA模型對數據進行處理。將驅動力、響應作為SBM-DEA模型中的投入要素,壓力、狀態和影響作為產出要素。其中,狀態和影響作為期望產出要素,生態承載壓力要素作為非期望產出要素(表1)。由于各個指標的量綱、重要性有所不同,且加入了時間變量,因此本文借鑒楊麗等人的研究[32],將時間變量納入其中,采用改進后的熵值法對指標進行客觀賦權,計算結果如表1所示。

表1 新疆旅游生態安全指標體系
2.4.1全局空間自相關
運用空間自相關進行空間特征分析。以Moran′sI來表示空間自相關關系的特征,其計算公式如下[33]:
(2)

2.4.2局部空間自相關
局部空間自相關用于測量空間分異特征及高值聚集區、低值聚集區的空間分布特征,其計算公式為[33]:
(3)

地理探測器主要應用于探測和利用空間分異性[34]。其主要包括分異及因子探測、交互作用探測、風險區探測以及生態探測四個探測器。本文運用分異及因子探測模型對新疆旅游生態安全的空間分異性,并探測各個指標多大程度上解釋了旅游生態安全的空間分異。其計算公式為:
(4)

根據公式(1),通過Max-DEA軟件計算出新疆各縣市的旅游生態安全指數,將其導入到ArcGIS 10.6中進行可視化分析,如圖2所示。

圖2 新疆旅游生態安全空間分布Fig.2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tourism ecological security in Xinjiang
2007年,新疆旅游生態安全指數最高的區域空間分布比較分散,主要分布在南疆地區,如阿合奇縣、疏勒縣、策勒縣以及若羌縣。旅游生態安全指數次高區域呈現環狀分布。旅游生態安全指數最低區域主要分布于天山山脈區域附近,如哈密市、吐魯番市、烏魯木齊市、昭蘇縣等。2007年為新疆旅游業的快速發展階段,天山南北附近縣市是新疆較早發展旅游業的區域。這個時期各縣市盲目追求旅游經濟效益,對旅游帶來的負面效應沒有足夠的重視。從而導致天山附近縣市的旅游生態安全水平較低。
2012年,新疆旅游生態安全指數最高的區域主要集中于南疆地區,如若羌縣、民豐縣、策勒縣、墨玉縣等。旅游生態安全指數次高區域主要分布于阿勒泰地區、塔城地區、喀什地區以及和田地區一帶,如布爾津縣、塔城市、葉城縣、和田縣等。旅游生態安全指數最低區域呈現出明顯的集中成片分布態勢,如烏魯木齊市、吐魯番市、阜康市等縣市。這些縣市大多為旅游資源相對豐富的地區,但是由于游客的大量涌進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生態破壞。
2017年,新疆旅游生態安全指數最好的區域主要集中于南疆地區,如若羌縣、墨玉縣、皮山縣、莎車縣、阿合奇縣等。旅游生態安全指數次高區域主要分布于喀什地區、和田地區、克孜勒蘇柯爾克孜自治州,如巴楚縣、于田縣、烏恰縣等。旅游生態安全指數最低區域主要集聚于天山北坡一帶,如烏魯木齊市、昌吉市、石河子市、奎屯市等縣市。
以上運用可視化的方法初步觀察了各縣市旅游生態安全指數的分布狀況。為了更加深入地剖析新疆各縣市旅游生態安全的時空演化特征。本文對新疆各縣市的旅游生態安全進行了等級劃分。由于目前旅游生態安全等級并沒有統一的劃分標準[6],本文將主要遵循數據的總體特征進行劃分。因此,依據新疆各縣市旅游生態安全指數的特征,本文將旅游生態安全劃分為3個等級,旅游生態安全指數小于0.5為低級安全,大于0.5且小于1為中級安全,大于1為高級安全。通過對旅游生態安全指數的整理,將新疆85個縣市2007、2012、2017三年的旅游生態安全等級趨勢劃分為高-高-高、高-高-低等9種類型(表2)。從表2中可以發現,除了尉犁縣經歷了高-低-中3個安全等級,其他縣市旅游生態安全都介于高級和低級兩個等級之間。這表明新疆各縣市的旅游生態安全等級分化十分嚴重。處于高-高-高等級趨勢的縣市占比最高,為32.94%,其中呈波動上升態勢和波動下降態勢的縣市占比分別為22.35%和10.59%。處于低-低-低等級趨勢的縣市占比次之,達到了24.7%,其中呈波動上升和波動下降態勢的縣市分別為11.76%和12.94%。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處于高級安全的縣市占有相對的優勢,且其波動上升的態勢更加明顯。但是由高級安全下降為低級安全的縣市(包括高-高-低和高-低-低)占比達到20%,遠高于由低等安全等級上升為高等安全等級(包括低-低-高和低-高-高)縣市的10.59%。這表明許多原本旅游生態安全狀況較好的縣市存在惡化風險的比例,要高于旅游生態安全較差縣市優化改善的比例。
整體而言,2007、2012、2017年新疆各縣市的旅游生態安全指數均值分別為0.6991、0.6449、0.6327,處于中等安全狀態,呈現波動下降的趨勢。但是,通過表2數據可知新疆各縣市的旅游生態安全幾乎介于高級和低級安全兩者之間。這說明新疆旅游生態安全兩極分化現象已經十分嚴重,且新疆整體旅游生態安全水平處于中等偏低的安全狀態。這同時也表明新疆旅游生態安全狀況不容樂觀,需要采取積極的措施緩解旅游發展帶來的壓力。此外,在空間上,圖2直觀地顯示出南疆各縣市旅游生態安全狀況整體優于北疆各縣市,這主要是由于南疆縣市以人文旅游資源為主,游客量相對較少,游客對南疆旅游生態安全的影響相應較弱。而且南疆各縣市大力發展特色林果業,積極樹立“一縣一品”的形象。旅游業的發展促進了林果產品的銷售,提高了當地農牧民的收入,進而作用于旅游生態安全水平的提升。相反,北疆除了旅游發展較為成熟的縣市,如布爾津縣,以旅游業帶動經濟-社會-自然系統的良性循環,一直保持著較高等級的旅游生態安全。其他多數縣市的生態保護并沒有跟上快速發展的旅游業,從而導致旅游生態安全處于低級安全水平。

表2 新疆85個縣市旅游生態安全等級趨勢
根據公式(2),并運用GeoDa0.95i軟件計算得出新疆旅游生態安全的莫蘭指數及其檢驗結果(表3)。

表3 新疆旅游生態安全全局空間自相關分析檢驗
從表3可以看出,相關的檢驗結果都通過了顯著性檢驗(Z> 1.96,P< 0.05)[21],表明新疆各縣市旅游生態安全存在明顯的空間關聯性。Moran′sI指數隨著時間的變化而不斷提升,2017年達到了0.239619。這表明新疆各縣市旅游生態安全空間集聚態勢越發明顯。
從圖3中,可以看到2007,2012,2017年新疆旅游生態安全Moran′sI散點在4個象限相對均勻地分布,表明新疆各個縣市的旅游生態安全的空間依賴性表現不明顯。這也說明新疆旅游生態安全指數高值和低值并不十分聚集。這對于新疆旅游生態安全有兩方面的影響。一方面,旅游生態安全高值區域空間溢出效應不強,難以帶動鄰近縣市提升旅游生態安全;另一方面,旅游生態安全低值區域對周邊縣市的擴散作用也相對較弱。究其原因,與新疆各縣市間的交通距離有很大關系。新疆地域遼闊,各優質景點的距離較遠。而游客入疆游玩多帶有明確的選擇性,其選擇的景區知名度高,且往往相隔多個縣市,甚至橫跨天山南北。這也就導致了旅游資源品級較高的縣市成為熱門的旅游目的地,而旅游資源品級較低的縣市成為冷門的旅游目的地,從而形成兩極分化的局面。因此,對于熱點旅游目的地,應該重視對生態破壞的積極響應,以提升旅游生態安全水平。

圖3 新疆旅游生態安全Moran′s I 散點圖Fig.3 Moran′s I scatter plot of tourism ecological security in Xinjiang
為進一步對新疆旅游生態安全進行空間計量分析,根據公式(3),運用GeoDa0.95i軟件進行局部空間自相關分析,繪制出新疆旅游生態安全LISA聚集圖(圖4)。2007,2012,2017年通過顯著性檢驗的縣市分別為19個(占比22.35%)、13個(占比15.29%)、17個(占比20%)。

圖4 新疆旅游生態安全LISA聚集圖Fig.4 LISA map of tourism ecological security in Xinjiang
如圖4所示,可以發現2007年高-高類縣市主要分布在和田、喀什地區一帶,包括和田市、和田縣、洛浦縣、策勒縣、于田縣、民豐縣以及岳普湖縣;2012年高-高類縣市主要集中于和田地區;2017年高-高類縣市主要有民豐縣和莎車縣。2007—2017年高-高類縣市都分布于南疆地區,各縣市人文旅游資源豐富,其開發受制于當地的資源開發和經濟發展水平,游客對旅游生態的壓力較小,因此其旅游生態安全保持著相對較高的水平。另外,高-高類縣市正逐年減少,聚集效應減弱。說明高值區域旅游生態安全的輻射效應正逐步弱化。2007年低-低類縣市主要伊犁哈薩克自治州等地,包括有察布查爾錫伯自治縣、昭蘇縣、特克斯縣、庫車縣以及博湖縣;2012年低-低類縣市包括有伊寧市、伊寧縣、察布查爾錫伯自治縣、特克斯縣、吉木薩爾縣;2017年低-低類縣市有所增加,主要分布于伊犁哈薩克自治州、昌吉哈薩克自治州、塔城地區等地,并向周邊地區擴散。包括有伊寧市、奎屯市、伊寧縣、察布查爾錫伯自治縣、溫泉縣、克拉瑪依市、石河子市、沙灣縣、呼圖壁縣。2007—2017年,低-低類聚集區縣市間旅游資源相對較為豐富,但多數縣市以自然旅游資源為主,較容易受到人類活動的干擾破壞。高-低類縣市以及低-高類縣市數量逐年遞減,表明不論是高值縣市受低值縣市的影響,還是低值縣市受高值縣市的影響都在減弱。綜合來看,2007—2017年新疆旅游生態安全聚集程度有所降低,但是低-低類聚集區域范圍有所擴散,高-高類聚集區域范圍則正在縮小,這表明整體而言新疆旅游生態安全惡化風險逐年增加,亟需采取有力的措施積極響應。
通過剖析新疆旅游生態安全的時空演化格局特征,發現新疆旅游生態安全有惡化趨勢,且南北疆存在嚴重的兩極分化現象。為了針對性地對主要的影響因素進行控制,需對新疆旅游生態安全的因素進行探索,繼而刻畫出旅游生態安全的驅動機制。根據公式(4),本文運用地理探測器對新疆旅游生態安全的因素進行探測。將2007,2012,2017三年新疆各縣市旅游生態安全數據導入ArcGIS 10.6中,運用Jenks自然斷裂法分為5類。將旅游生態安全數據變量轉化為類型變量。經過轉化后的數據導入到地理探測器中,得到各縣市旅游生態安全影響因子的結果(表4)。

表4 新疆旅游生態安全影響因素結果
驅動力子系統中,游客人數和城鎮化率的q值相對較大。2017年,城鎮化率和游客人數的q值分別為0.295、0.28,相較于2007年及2012年有所增長,表明城鎮化和游客人數對新疆各縣市的經濟發展有著良好的驅動作用,進而對旅游生態安全產生重要影響。
壓力子系統中,旅游空間指數的q值逐年遞增,其均值在三者中排名第一,表明旅游空間指數在壓力系統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新疆地處西北干旱區,生態環境脆弱,游客的大量涌入,勢必會對當地的旅游生態安全造成較大的壓力。特別是對于土地面積較小的縣市,旅游空間帶來的壓力十分明顯。如伊寧市、喀什市、和田市以及石河子市,都是新疆的熱門旅游目的地,但是旅游空間十分有限。此外,人口密度及游客密度也會對當地造成一定的壓力。
狀態子系統中,植被指數的q值逐年波動式遞增,2017年q值為0.267,在三者中對狀態子系統的影響最大。這說明了植被對新疆旅游生態安全的重要性。新疆各縣市整體干旱少雨,水資源匱乏,不利于植被的生長,自然生態環境極其脆弱。旅游的發展帶來大量的人流,對新疆各縣市的植被造成了明顯的破壞。星級酒店、A級景區數量對其對狀態子系統也有重要影響,但其影響有利有弊。一方面,星級酒店、A級景區數量越多代表當地的旅游發展狀況越好,有著較強的接待能力;另一方面,星級酒店、A級景區數量過多有可能會導致對資源的過度利用,較強的接待能力也會轉變為對旅游生態安全的壓力。要保持良好的旅游生態安全,需處理好旅游資源開發與保護的關系。
影響子系統中,農牧民人均純收入及旅游業對GDP的貢獻率的q值逐年遞增,其均值在四個指標中排名前2,表明兩者對新疆各縣市旅游生態安全有重要影響。各縣市通過發展旅游業帶動當地的經濟發展。游客購買當地的土特產品,可以增加農牧民人均純收入。新疆許多縣市都有自己特色的林果產品,通過旅游市場的推廣,進一步提升了知名度,如庫爾勒香梨、哈密瓜、若羌紅棗、精河枸杞、皮山核桃等。此外,游客的到來刺激了相關消費,其對新疆各縣市的GDP的貢獻率也將有所提升。
響應子系統中,旅游接待能力及每萬人擁有教師數的q值逐年遞增,2017年兩者的q值分別達到0.137、0.138。表明二者對旅游生態安全的影響越來越大。旅游接待能力表征的是第三產業從業人數占當地人數比重,第三產業從業人數越多在一定程度上說明當地旅游接待能力越強。旅游接待能力的提升可以增強各縣市的旅游經濟驅動力,為游客食、住、行、游、購、娛等方面提供重要保障。每萬人擁有教師數一定程度上可以表示當地的教育水平,教師可以為當地培養更多優質的人才,從而為增強新疆各縣市的旅游生態安全提供智力支持。
根據生態系統理論,旅游生態安全的影響因素影響著其循環運作狀態。為了保持旅游生態安全系統的良好運轉,必須對其主要的影響因子進行控制[21]。因此,本文將2007—2017年各個指標的q值均值進行排序(表4),在每個子系統中遴選出q值均值最高的兩個影響指標。分別為:城鎮化率、游客人數、游客密度、旅游空間指數、星級酒店數、植被指數、農牧民人均純收入、旅游業對GDP的貢獻率、旅游接待能力以及每萬人擁有教師數。并繪制新疆旅游生態安全的驅動影響機制圖(圖5)。

圖5 新疆旅游生態安全驅動機制Fig.5 Driving mechanism of tourism ecological security in Xinjiang
本文將旅游生態系統分為投入和產出兩大要素。投入要素包括驅動力、響應兩大子系統,產出要素包括壓力、狀態、影響三大子系統。投入要素會影響產出要素,產出要素則會將相關生態問題反饋于投入要素。兩要素的良性流動是旅游生態系統得以保障的前提。其中,驅動力是引發旅游生態安全問題的源頭。旅游業對于社會經濟發展具有較強驅動作用,其強大的關聯效應,帶動了相關行業就業崗位的增加,促進了各縣市人民收入水平的提高。特別是對于南疆一些邊遠落后縣市而言,旅游可成為鄉村振興的重要手段。但是,旅游發展的負面影響同樣不容忽視。城鎮化率的提升及游客人數的增加加劇了旅游生態系統的壓力,導致了游客密度及旅游空間指數上升,進而引發旅游目的地居民生活空間變小等現象。巨大的旅游生態安全壓力將會沖擊旅游生態安全的狀態,刺激當地星級酒店建設的同時,也會破壞當地植被。旅游生態安全狀態受到沖擊,則會誘發一系列正面或負面影響。一方面,旅游發展會促進當地經濟發展,促進農牧民增收,起到旅游致富的積極影響;另一方面,旅游資源的開發,侵占農牧民的耕地或牧場,進而導致當地農牧民人均純收入有可能因此減少,拉大貧富差距。旅游發展產生的影響將會驅動各地采取響應措施。良好的響應措施可以提升旅游生態安全的驅動力,并通過整個投入要素系統影響產出要素,從而提升投入產出的效率,增強旅游生態安全水平,促進旅游業的高質量發展。
本文依據旅游生態安全理論本文將DPSIR模型與DEA模型結合在一起,科學測度新疆2007,2012,2017年三年的旅游生態安全指數,利用ArcGIS10.6和GeoDa0.95i軟件的空間分析技術對新疆各縣市的旅游生態安全時空格局演變特征進行分析,最后運用地理探測器對其影響因素進行探測并刻畫了旅游生態安全的驅動機制。研究得出以下結論:
(1)時間上,新疆多數縣市的旅游生態安全指數逐年降低,呈現明顯的惡化趨勢;空間上,新疆各縣市旅游生態安全等級兩極分化嚴重,且南疆縣市的旅游生態安全水平總體優于北疆縣市。
(2)新疆各縣市的旅游生態安全存在明顯的相關性,旅游生態安全空間集聚態勢越發明顯。
(3)新疆旅游生態安全低-低類聚集區域范圍有所擴散,高-高類聚集區域范圍則正在縮小,負面空間溢出效應增強,正面溢出效應減弱。
(4)影響新疆各縣市旅游生態安全的主要因素有:城鎮化率、游客人數、游客密度、旅游空間指數、星級酒店數、植被指數、農牧民人均純收入、旅游業對GDP的貢獻率、旅游接待能力以及每萬人擁有教師數。
隨著新疆旅游業的快速發展,新疆各縣市對旅游業日益關注、高度重視。本文根據研究發現,對新疆各縣市的旅游生態安全改善提出以下幾點政策建議:
(1)堅持貫徹落實“旅游興疆”基本政策,充分利用經濟驅動在旅游生態安全中的積極影響。旅游活動本質上而言是經濟活動。旅游生態安全問題的產生不能忽視旅游經濟發展中的有利一面。新疆屬于經濟落后地區,旅游經濟的發展能帶來切實的經濟利益,為新疆各縣市經濟的崛起注入充足活力。城鎮化率及游客人數都為新疆各縣市旅游經濟驅動起到了重要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帶動了相關行業的發展。但是,新疆許多旅游熱點縣市未能很好發揮經濟驅動的積極優勢。對于旅游經濟效益較好,但是旅游生態安全處于低水平的縣市,如烏魯木齊市,奎屯市,石河子市等縣市,應當積極推行生態補償政策,針對性實施退耕還林還草、植樹造林、節能減排等保護性措施,加強旅游生態系統的韌性建設,打造山水林田湖草共同體。而對于旅游冷點縣市則可以在保護生態的前提下,采取積極主動的旅游市場營銷策略,開辟特色旅游市場,支持短距離旅游的發展,進而提升各縣市的旅游經濟驅動力。
(2)大力發展旅游新業態,極力緩和旅游生態壓力對旅游生態安全的影響。旅游生態壓力的產生實質上是旅游生態安全驅動力所帶來的負面影響。本文通過研究發現游客密度及旅游空間指數為旅游生態安全的壓力子系統中的關鍵影響因素。因此,新疆各縣市應當推進旅游業態轉型升級,支持生態旅游、鄉村旅游、全域旅游、冰雪旅游、康養度假旅游等新興旅游業態發展,從而緩解傳統大眾旅游所帶來的壓力。
(3)科學制定旅游生態安全規劃,保持旅游生態安全的良好的狀態。旅游生態安全的狀態是旅游生態安全的具體反映。政府部門需要平衡旅游開發與環境保護之間的關系。本文的研究結果表明新疆星級酒店數和植被指數是新疆旅游生態安全的關鍵因子。星級酒店的建立是一把雙刃劍,各縣市應當制定切實可行的旅游生態安全規劃,劃定旅游生態保護紅線,監督、約束酒店的違規擴建行為。此外,新疆各縣市應當高度重視植被保護,將護林工程納入旅游規劃框架內,并積極落實。
(4)推動旅游產品創新,增強旅游發展的積極影響。農牧民人均純收入及旅游業對GDP的貢獻率是影響子系統中的關鍵因子。因此,各縣市可以深入挖掘本地特色的文化內涵,創新旅游產品供給,推出高品質的文旅創新型產品,提升新疆旅游產品的附加值。如將各縣市特色的農牧產品打造成國家地理標志產品,實施“農業+旅游”的發展模式。進一步提高農牧產品與旅游的相關性,拓寬特色林果產品的銷售渠道,提升各縣市農牧民的人均收入水平的同時,促進當地GDP的增長。
(5)重視人才培養,提升旅游接待能力,保障有效的響應措施的實施。旅游生態安全響應對旅游生態安全至關重要。積極有效的響應措施可以提升旅游生態安全驅動力,并通過投入要素系統影響產出要素系統。本文研究發現旅游接待能力及每萬人擁有教師數對旅游生態安全響應有重要影響。因此,各縣市可適當加大對第三產業的投入,增加第三產業就業崗位,從而提升當地的旅游接待能力。此外,各縣市政府應當重視教育發展,關注本地的人才培養,為當地旅游生態安全水平提供重要的智力保障。
由于本文是對縣域單元進行相關數據的收集,數據統計收集存在限制。因此,沒有將部分重要指標放入到DPSIR框架中,如污水排放量、二氧化硫排放量、空氣優良天數占比等。此外,本文著重分析了新疆各縣市的旅游生態安全時空格局及其驅動機制,并依據結論給出了相應的政策建議,相關建議有待實踐檢驗。本文的研究貢獻在于對縣域尺度的旅游生態安全進行科學測度,剖析了旅游生態安全的時空演化格局,探測了旅游生態安全的主要影響因子,最終刻畫出旅游生態安全的影響機制。未來的研究可進一步完善縣域尺度旅游生態安全評價指標體系,進行縣域旅游生態安全動態預警、趨勢預測等方面的研究,構建相應的旅游生態安全防控機制,提升旅游生態安全研究的針對性和實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