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 美,朱瑩瑩,*,鄭秀霞
1 教育部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海洋經濟與可持續發展研究中心,大連 116029 2 遼寧師范大學海洋可持續發展研究院,大連 116029 3 遼寧師范大學附屬職業中專,大連 116029
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上,習近平提出將“綠色”發展作為核心發展理念,指出“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為價值取向,綠色低碳循環利用為主要原則,生態文明建設為基本抓手”。截至2019年海洋的生產總值達到8.9萬億元,占生產總值的9.1%[1],由此可見,我國海洋發展的前景廣闊。但由于早期海洋經濟的粗放增長,海洋生態問題愈發嚴重[2],因此海洋綠色發展成為了海洋發展的必然趨勢,厘清海洋綠色發展的時空動態演變規律和影響機理,為海洋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了借鑒。
1989年首次提到以環境保護為核心的綠色發展概念是在《綠色經濟藍圖》一書中[3]。隨著對綠色發展理念的認識加深,2011年UNEP(聯合國環境規劃部)關于綠色經濟報告中指出:“綠色發展需要經濟的高效發展和公平,確保在經濟在向低碳過渡時,資源高效,具有社會包容性”[4]。胡鞍鋼等認為綠色發展是以經濟、社會、生態為一體,以綠色創新為主要途徑,以綠色財富增長和人類綠色福利增加為目標,從而達到共同和諧的最終目標[5]。黃躍等認為綠色發展是在資源環境容量約束下,實現經濟、社會、生態協調發展以及綜合利益的最大化[6]。在海洋層面上,周峰認為,實現海洋綠色發展需要加強陸海統籌、依法治海、發展綠色經濟、協調區域海洋部門管理以及培養國民海洋文化意識,最終實現海洋可持續發展[7]。相關海洋綠色發展的研究還太少,關于海洋綠色發展的定義也還未成熟,因此,在借鑒以往學者的基礎上,本文將海洋綠色發展定義為:在海洋可持續發展和海洋生態文明指導下,以海洋經濟綠色發展、海洋生態環境友好、海洋資源合理利用及海洋文化與管理制度不斷完善為目標,從而實現海洋綠色發展,實現人與海和諧共生。

通過國內外研究的總結發現:①關于海洋綠色發展的研究目前涉及的較少,而海洋作為未來發展的關鍵,關于海洋可持續發展的研究需要不斷深化。②關于海洋綠色發展的定義未成熟,科學合理的海洋綠色發展評價體系還未形成,缺乏統一規范的評價指標。③關于沿海城市海洋綠色發展水平的測度、時空演變和影響海洋綠色發展水平的因素等需要進一步探究。本文在前人的研究基礎上,進行補充:①首次提出海洋綠色發展定義,將陸地的綠色發展測度、影響機理及調控相關研究延伸到海洋,既加深了對該領域理論與實際的研究,又拓寬了理論的研究廣度和應用范圍。②在指標體系的構建上,從海洋經濟綠色發展、海洋生態環境友好、海洋資源利用程度和海洋文化管理建設4個方面構建海洋綠色發展指標體系,使綠色發展評價體系更全面更合理。③研究方法方面,本文首次將可變模糊識別模型應用于海洋綠色發展水平測度,可變模糊識別理論與方法與以往的評價方法不同,它是在基本模型的基礎上通過變換參數變化成多個模型進行評價,提高了評價結果的可信度。再運用空間馬爾可夫轉移模型對區域海洋綠色發展的動態時空演變規律進行研究,為區域間協調發展提供了參考依據。
由于海洋生態破壞、海洋管理不足等海洋問題的出現,人海關系開始緊張,海洋綠色發展要處理好海洋發展、海洋生態和人之間的關系,從而達到海洋可持續發展、人與海和諧共生。本文通過梳理已有研究文獻并結合海洋發展特點,認為海洋綠色發展是在新時代背景下,以海洋生態文明建設理念為指導,從海洋經濟增長、生態環境、資源利用和文化管理四個子系統出發構建海洋綠色發展水平評價體系(圖1)。海洋綠色發展水平和四個子系統相互作用,其中海洋經濟增長在支持海洋綠色發展的基礎上也被海洋綠色發展水平所抑制,經濟發展低排放、產業結構合理性和經濟質量的高效性都是判定海洋經濟綠色發展的依據;生態環境響應海洋綠色發展,海洋綠色發展保障海洋生態環境健康;海洋資源主要包括空間資源、化學資源、生物資源和旅游資源,有效利用海洋資源能增益海洋綠色發展水平;海洋文化管理對于海洋綠色發展起到推動作用,海洋文化是人類關于海洋的一切精神成果和物質成果,海洋綠色發展決定了海洋文化水平和海洋管理程度。

圖1 海洋綠色發展作用機理Fig.1 Mechanism of Marine Green
本文依照對于海洋綠色發展的定義,分別從海洋經濟綠色發展、海洋生態環境友好、海洋資源利用程度、海洋文化管理建設四個一級指標,多個層面評價海洋的綠色發展,更好的測度海洋綠色發展水平。在二級指標的構建方面,在海洋經濟綠色發展方面,不僅要考慮海洋經濟的增長質量,還需要減少海洋經濟增長帶來的能源消耗,產業結構合理性也是決定海洋經濟綠色發展的重要條件。對于海洋生態環境保護,需要兼顧海洋環境保護和海洋生態健康,忽視其中哪一項都無法更好測度海洋生態環境的綠色化。從海洋的空間資源、化學資源、生物資源和旅游資源四個角度全面測度海洋資源的利用程度,并且采用了定性指標海洋旅游吸引力來評價海洋旅游資源。海洋文化管理建設指標中使用了海洋文化宣傳力度和海洋制度體系完善度兩個定性指標,定性和定量指標結合,從主觀和客觀兩個層面來評價海洋文化建設和行政管理,使得評價結果更加具有合理性。具體評價指標體系如(圖2)。
本研究采用2006—2017年的《中國統計年鑒》、《中國海洋統計年鑒》、《中國海洋環境質量公報》以及沿海各省市海洋環境質量公報等公開的統計數據和資料,個別數據部分年限缺失,對無法獲得的指標數據,根據實際情況用多重插補法進行填補和處理。關于定向指標量化,根據大量的參考文獻以及《海洋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中國海洋統計年鑒》、《中國海洋環境質量公報》、沿海各省市海洋環境質量公報等公開的統計數據和資料的查閱,選取了相關的定量指標,采用加權綜合評價法將定量指標進行加權求和。旅游吸引力:入境過夜旅游者人均天花費、接待入境過夜游客人數、四、五星級飯店數、AAAAA旅游景區數、AAAA旅游景區數、旅游景區營業收入、國際旅游(外匯)收入和海洋旅游宣傳費用;海洋制度體系完善度:海洋管理機構個數、海域管理面積、海域使用權證書發布和海洋相關法律頒布條例數;海洋文化宣傳力度:海洋文化館個數、海洋文化宣傳活動舉辦次數、海洋文化事業費支出、海洋專業研究生數。
20 世紀 90 年代,陳守煜在札德模糊集合的基礎上提出相對隸屬度概念,建立工程模糊集[34]。本文首次將可變模糊識別模型運用于海洋綠色發展研究中,可變模糊識別模型相對于其他方法而言,能夠科學、合理的確定樣本指標對各級指標標準區間的相對隸屬度、相對隸屬函數,并且能夠通過變化模型和參數,組成新模型,分別對同一事物取平均值進行評價,提高了評價結果的可信度和準確度[35- 36]。
模糊可變識別模型為:
(1)

與左右極點的廣義距離分別為:
(2)
通常情況下,模糊可變識別模型即公式(1)(2)中α與p有四種搭配:當α=1,p=1時,為綜合模糊評價模型;當α=1,p=2時,為理想點模型;當α=2,p=1時,為Sigmoid型函數,即S型函數,可描述神經網絡系統中神經元的非線性特性或激勵函數;當α=2,p=2時,為模糊優選模型。
級別特征值H(u)公式如下:
(3)
再根據級別特征值最終評價沿海城市海洋綠色發展水平。
(1)馬爾可夫法(Markov Chain)是一種時間和狀態均為離散的隨即轉移過程,可以較好地分析海洋綠色發展變化過程中的時間演變概率關系[37]。具體公式:Pij=mij/mi,其中Pij為t年份i類型的沿海省市在t+n年份轉移到j類型的概率,mij表示由t年份i類型的省市在t+n年份的轉移j類型省市數量之和,ni是所有年份中屬于i類型的省市數量之和。
(2)空間馬爾可夫在傳統馬爾可夫的基礎上加上了“空間滯后”,改善了傳統馬爾可夫不能夠科學的揭示區域的空間演變特征的缺陷,把兩者結合起來,相互補充,可以用來分析某區域的地理背景對該區域海洋綠色發展水平演變的影響狀況[38]。該方法根據區域i在初始年份里的空間滯后類型,可以把傳統的k×k馬爾可夫矩陣分成k個條件轉移矩陣。用Pij/k(l)表示“在區域空間滯后k類型的條件下,系統從t年份i類型經過l步轉移到j類型的l步空間轉移概率”。
本文采用面板數據模型進行影響因素分析,該方法便于控制個體的異質性,包含信息量大,能減少變量間的共線性對結論的影響,加大了自由度和估計的有效性,也更加便于分析和動態調整。面數據回歸模型包括固定、混合、隨機效應等,要根據研究運算不同的面板回歸模型,尋找模型最優解[39]。
基于2006—2017年11省市面板數據,建立回歸模型為:
lnYit=C+β1lnXit+β2lnXit+…+βklnXit+εit
(4)
式中,Y表示海洋綠色發展水平;i表示我國沿海11省市;t表示時間序列(t=2006,2007,…,2017),β是回歸參數;εit是隨機誤差項。
結合我國沿海省市區海洋經濟現狀和相關研究中可變模糊識別模型級別特征值判斷標準[40-41],本文將沿海地區海洋綠色發展水平分為5個等級,評判標準見表1。

表1 海洋綠色發展水平判斷標準
本文運用可變模糊識別模型對12年我國11個地區的數據進行測度研究,通過變化模型和參數,將模糊綜合評價模型、TOPSIS理想點模型、Sigmoid型函數模型、模糊優選模型4種數學模型組合并求平均數[42],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2006—2017年海洋綠色發展總體水平
海洋綠色發展的進程是持續不斷的,2015年中央政治局會議上審議通過的《關于加快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意見》中,首次提出海洋綠色化概念,因此海洋綠色發展水平較低,發展歷程較短。由表3可以看出,12年間中國海洋綠色發展水平總體呈現上升趨勢,并且從2006年的2.8上升到2017年的3.35,增幅達到19.6%,我國海洋綠色發展水平的平均評價值為3.07,總體為中等水平,反映出我國海洋綠色發展水平有待提高。2006—2008年的綜合評分處于較低等級,說明早期海洋綠色發展水平較低。
為分析我國海洋綠色發展水平的時間演變形勢,本文選取了三個比較有代表性年份2006年、2011年和2017年的綜合得分,運用Eviews8.0對選取數據進行核密度估計,得出核密度二維圖(圖3)。圖中橫軸表示海洋綠色發展得分,縱軸表示核密度,通過不同時期對比,得出了我國海洋綠色發展水平的動態演化特征。

圖3 我國沿海城市海洋綠色發展水平Kernel密度分布 Fig.3 Kernel density distribution of marine green development level in coastal cities
(1)從位置上,3個年份的密度函數的中心點呈現了向右移動的顯著趨勢,說明我國海洋綠色發展水平有著明顯的提升,核密度曲線波峰對應的海洋綠色發展水平在2011—2017年逐漸增大,說明整個區域正在形成一個快速全面的發展格局。
(2)從形狀上,2006年核密度曲線雖呈現正態分布趨勢,但波峰較為平坦,說明各省海洋綠色發展水平分布比較分散,海洋綠色發展水平低分低的省份占比較大,并且海洋綠色發展分布比較均衡,基本呈對稱分布;2011年呈現了雙峰分布狀態,說明海洋綠色發展呈現多極分化;到2017年,呈現單峰狀態,多極化程度有了改善,發展趨于均衡。
(3)從峰值變化上,2006年峰值比較低,說明總體海洋綠色發展程度偏低,只有少數地區(廣東、上海等)發展水平較高,和少數地區(河北、廣西等)發展水平較低,其余地區發展水平分布均勻。2011年,出現雙峰狀態,并且第二個峰的峰值明顯大于第一個峰值,說明低水平地區和高水平地區占比少于中等發展水平地區。到2017年時,變成單峰狀態,并且峰值有著明顯下降的趨勢,這說明我國海洋綠色發展較高的地區數量有增加的趨勢,地區間差異也會不斷縮小。
為研究2006—2017年沿海各省市海洋綠色發展水平空間演化特征,本文選取了2007年、2011年和2017年的各省市海洋綠色發展水平評分結果,使用Arcgis空間分析技術,對海洋綠色發展水平空間演化現狀進行分析(圖4)。從整體上看,三個時間斷面的海洋綠色發展水平均呈現明顯的空間分異特征,沿海11省市沒有綠色發展高水平、低水平的地區,整體發展水平位于較低水平和較高水平之間。根據海洋綠色發展水平的基尼系數和變異系數計算結果,發現它們的變動趨勢基本一致,基尼系數介于0.11—0.133之間,2006年到2017年,一直處于下降趨勢,從2006年的0.133降到2017年的0.11,說明雖然海洋綠色發展水平區域差異一直在不斷縮小,但是依然存在差異。

圖4 2006—2017中國沿海城市海洋綠色發展水平空間分布Fig.4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Marine green development level in coastal cities of China from 2006 to 2017
(1)第一類:廣東、上海和浙江;其中上海海洋綠色演化特征為中—較高—較高,到2017年上海海洋綠色發展水平達到3.74,處于全國前列。廣東的演化特征為中等—中等—較高,廣東早期雖然海洋經濟綠色發展水平排名靠前,但廣東人口密集,活動頻繁,導致海洋生態環境破壞嚴重。2011年之后,廣東積極規劃和構建三大海洋經濟合作圈,2017年海洋綠色發展水平達到3.79。浙江的演化特征是較低—中等—較高,浙江是沿海省份中海洋綠色發展水平發展最快的,屬于長江三角洲經濟帶城市群,和相鄰江蘇省發展優勢不同,可以互相學習優勢,最后協同發展。
(2)第二類:天津、山東、福建、江蘇;天津發展演化特征為中等—中等—中等,2006到2017年,海洋綠色發展水平從3.17到3.29,天津因為京津冀經濟圈建設以及環渤海位置優勢,優先發展海洋經濟,但由于人們對海洋文化認知程度不高,海洋發展意識薄弱,近些年天津填海造地需求量大,海洋生態環境破壞嚴重,因此后續發展緩慢。山東省作為臨海大省,“海上山東”戰略實施以來,海洋經濟就開始迅速發展,2015年,山東被確定為“一帶一路”規劃海上戰略支點,在海洋經濟方面又獲取了新的動力。福建的演化特征為較低—中等—中等,2006—2017年增長率達到20.1%,海洋發展潛力巨大。江蘇省作為經濟強省,海洋經濟沒有得到重視,因此在海洋發展程度上落后于其他省份,到2017年江蘇海洋綠色發展才增長到3.38,處于中等水平,但是江蘇省海洋發展勢頭向好,速度較快。
(3)第三類:遼寧、海南、河北和廣西。21世紀初,遼寧作為東北地區沿海省市,大力實施“海上遼寧,科技興海”戰略,海洋綠色發展水平增長較快。但是近些年海洋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程度不高、海洋科技落后和資源利用程度不高等問題都導致海洋發展滯后,2012—2017年,遼寧海洋綠色發展水平增長率只有3.2%。海南雖然地理位置優越,四面環海,海洋交通方便,資源豐富,但是海南海洋經濟規模小,科研投入力度不夠,海洋產業結構也有待優化,所以海洋綠色發展水平仍然不高。河北、廣西在2017年海洋綠色發展水平都仍處于較低水平;河北雖緊鄰京津,地理位置優越,但海洋發展起步較晚,總體規模依然弱小,與沿海發達省份相比差距仍然較大,現代海洋產業發展水平滯后,海洋經濟綠色發展程度低,污染治理力度不夠,資源也未得到充分開發利用。廣西2006—2017年海洋綠色發展一直處于較低水平,雖然總體有提升,年均增長達到3.4%,但是由于前期發展水平太低,提升空間有限。
為進一步分析沿海省市海洋綠色發展水平的動態演化過程,利用MATLAB軟件,分別計算2006—2011年和2012—2017年兩個時間段的馬爾科夫轉移概率矩陣(表3)。海洋綠色發展結果被分為5類,分類情況見表1,但由于海洋綠色發展低水平和高水平省份都為零,為遵循馬爾可夫分類原理,將[0—3)歸為較低水平,[3—3.5)為中等水平,[3.5—5)歸為較高水平。

表3 2006—2017 年海洋綠色發展水平類型的馬爾可夫轉移矩陣
在表3中,海洋綠色發展水平類型隨時間演變,其中對角線元素數值代表的是綠色發展水平類型沒有發生變化的概率,非對角線元素的數值代表的是不同類型發生轉移的概率。2006—2011年、2012—2017年對角線元素數值都比較大,說明各個省市海洋綠色發展水平比較穩定,海洋綠色發展水平類型雖然存在轉移,但是幅度不大,表明海洋綠色發展受到生態環境和資源的限制。2006—2011年非對角線元素數值中,大部分轉移概率為0,說明在兩個連續的年份中,區域的海洋綠色發展不會發生躍遷,這與海洋綠色發展本身的連續性有關。2006—2011年較高水平的保持概率是100%,2012—2017年為92%,這說明在發展中發達地區有內部趨同現象。綠色發展水平向上轉移較為明顯,2006—2011年較低水平向中等水平轉移概率為21%,2012—2017年則為9%,說明較低水平向中等水平轉移概率減小,較低水平數量逐漸減小,逐漸趨于穩定;2006—2011年中等水平轉化為較高水平的概率小于2012—2017年,2011年之后,中等水平向較高水平轉化比較活躍。
使用傳統的馬爾可夫鏈分析法無法呈現不同區域背景下海洋綠色發展水平類型的轉移情況,表4是基于空間滯后的空間馬爾可夫模型的分析結果。

表4 2006—2017年海洋綠色發展類型的空間馬爾可夫轉移矩陣
由表3和表4可知,相鄰區域環境能對一個區域經濟類型變動的影響,并且整體呈現“俱樂部趨同”的趨勢。由表4可知,任何區域都不是孤立的,都與周圍區域的發展水平有比較大的相關性。①發展類型較高的省區對相鄰的省區有顯著的正溢出影響,反之,較低省市對相鄰省市有負溢出影響。例如:2006—2011年,在表3中,較低水平和中等水平向上轉變的概率為21%、3%。但在表4中,在與較高水平地區相鄰時,其向上轉變的概率則增長為34.5%、8.1%;反之,2012—2017年,在表3中,較高水平地區向下轉移的概率為8.0%,但是,與較低水平和中等水平為鄰域時,概率上升為12%、9.1%。②對于較低水平的區域,若以中等水平地區為鄰,在2006—2011年間向上轉移的概率增加13%,而以較高水平地區為鄰時向上轉移的可能性增加16%,增加更為明顯。③一個區域若以較低水平區域為鄰,將受到負面影響,而以較高水平為鄰,則可以有效地提高其向上轉移的可能性,阻止其向下轉移的可能性,也就是“俱樂部趨同”,如:以較低水平為鄰時,在2006—2011年期間,較低水平地區停滯落后水平的概率為94.5%,而當它與較高水平地區為鄰時,停滯落后的概率就降低為76.5%。因此,海洋綠色發展的演變受區域背景影響,高水平地區帶動周邊地區共同發展,低水平地區制約周邊地區發展,使區域類型向更低水平轉移概率增大,導致在空間上呈現集聚格局。
為分析各系統時間演變規律,本文利用可變模糊識別模型對分系統進行計算分析(圖5)。總體而言,從2006年到2017年,四個系統都呈現增長趨勢,2006—2017年海洋經濟綠色發展水平增速緩慢,2008年還出現一定程度的下降,這與當年國際金融危機對經濟帶來的影響有關,也由此看出海洋經濟雖然取得了很大的發展,但是綠色程度不夠,需要轉化發展模式,打造海洋現代化經濟體系,實現海洋經濟綠色高水平發展。海洋生態環境和海洋資源雖然都有一定程度的增長,但是水平依然不高,增長幅度緩慢,海洋生態環境年增長率為1.5%,海洋資源利用年增長率只有0.77%。早期我國注重陸地發展,海洋文化傳播方面一直不夠重視,所以海洋文化管理建設整體水平不高,從2006年的2.25到2017年的2.29,總增長率只有0.62%。因此需要加大對海洋文化管理的重視,完善海洋制度體系,加大海洋文化宣傳,提高海洋綠色發展的軟實力,為海洋綠色發展提供保障。

圖5 2006—2017年海洋綠色發展分系統時間演化Fig.5 Time evolution of marine green development subsystem 2006—2017
為了進一步研究海洋綠色發展水平差異存在的原因,本文對分指標的評分進行分析,了解區域海洋綠色發展水平的存在問題。
①海洋生態環境友好是海洋綠色發展的直觀體現,也是海洋綠色發展的關鍵(圖6)。其中上海、遼寧、山東和海南海洋環境狀況相對較好,海南近海領域水質最好,上海污染處理率最高,海洋自然環境保護建設投入最大,海洋環境質量指數高,但是近海領域水質由于人類活動頻繁和處于長江入海口地界,一直處于三、四等水質。河北、廣東、福建在沿海省市中海洋生態環境較差,需要在海洋經濟發展的同時注重環境保護。

圖6 海洋生態環境友好空間分布Fig.6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Marine Eco-environmental friendliness
②海洋資源利用是海洋綠色發展的根基(圖7)。中國海洋資源由于開發利用程度不高,過度開發導致海洋生物資源衰退,開發技術落后,近海領域污染問題,整體水平處于中等偏下。廣西海洋資源利用屬于低水平,廣西資源雖然較豐富,但開發利用程度不高,可以合理加大資源的開發利用率。河北在海洋研究機構和海洋技術人員上遠少于同為環渤海的山東、天津和遼寧,海洋科技支撐力不足,資源綜合利用率較低,上海、廣東、福建的海洋資源利用相對處于領先地位。

圖7 海洋資源利用程度空間分布Fig.7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marine resources utilization
③海洋經濟綠色發展是海洋綠色發展的途徑(圖8)。江蘇省海洋GDP占地區GDP占比在2016年僅有8.5%,海洋第三產業占比也低于其他省份,因此江蘇海洋經濟綠色發展水平雖然逐年增長,但是一直處于中等水平,直到2017年才達到較高水平。廣東、上海、福建和浙江屬于第一梯隊,海洋經濟綠色發展迅速,在海洋創新技術和產業結構上也比較成熟。海南、山東、江蘇屬于第二梯隊,遼寧、天津屬于第三梯隊,河北和廣西屬于第四梯隊,河北和廣西將發展重點放在陸域經濟,海洋產業結構水平低,海洋科技創新能力低,經濟產出能耗高等都是造成廣西、河北經濟綠色發展水平落后的原因。

圖8 海洋經濟綠色發展的空間分布Fig.8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green growth in marine economy
④海洋文化管理建設是海洋綠色發展水平的保障(圖9)。海洋文化管理建設依托于海洋文化資源豐富、海洋資源文化開發、海洋文化宣傳和海洋法律制度完善。其中廣東、浙江、上海屬于第一梯隊,文化宣傳和海洋管理法律相對完善,但是仍然存在不足,所以2017年仍然沒有突破高水平。遼寧、山東、江蘇、福建等省市差距不明顯,都處于中等水平,天津、海南、河北、廣西屬于第三梯隊,河北、廣西海洋發展整體處于中等偏下水平,海洋文化宣傳和海洋管理方面力度不夠。

圖9 海洋文化管理建設的空間分布Fig.9 The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the construction of marine cultural system
通過對上述中國沿海各省市海洋綠色發展及其構成指數的整體空間分布特征進行分析,可以發現中國各省市海洋綠色發展及其構成指數具有明顯的空間集聚和分異特征。結合中國海洋發展所面臨的新形勢、新問題,剖析海洋綠色發展所面臨的外部環境問題,分析多要素作用機理下,中國海洋綠色發展的時空演變與空間集聚。
本文以海洋綠色發展(MGD)為被解釋變量,根據上文,選取了相關性程度較高的內部影響因素指標為海洋產業結構(MIS)、海洋管理(MO)、海洋資源利用(RES)、海洋科技創新(MTE)。并且基于已有關于海洋發展的研究,選取外部影響因素指標為:政府調控(GE)、陸域經濟水平(LE)、就業潛力(EMP)、開放程度(OL)、環境治理(EA)[23,43-45]。分別用海洋產業高級化指數、沿海海濱觀測站臺數、海域集約利用指數(海洋產業產值/確權海域面積)、海洋科研機構技術人員本科以上學歷比重、海洋科研機構基本建設中政府投資(萬元)、人均GDP、涉海從業人員數、沿海地區進出口GDP占GDP比重、海洋環境治理投資額來表示。本文根據各影響因素的評估參數,研究形成海洋綠色發展動態演變綜合驅動機制整體框架(圖10)。

圖10 海洋綠色發展影響因素Fig.10 Impact of marine green development
為避免模型分析結果出現“偽回歸”,本文采用LLC、IPS、ADF-Fisher 和PP-Fisher單位根檢驗方法對面板數據進行平穩性檢驗[46- 47]。運用stata14.0軟件檢驗所有數據的對數數列,雖然檢查結果存在一或兩個模型非平穩現象,但仍然存在兩個或多個模型結果為平穩。在單位根檢驗模型中,只有當所有模型檢驗結果均表現為非平穩時,結論才為時間序列非平穩,只要其中有一個模型的結果拒絕了原假設,就認為序列是平穩的[48]。
在數據進行回歸分析之前,通常需要進行檢驗,才能進一步選擇到底采用混合估計模型、固定效應模型還是隨機效應模型,本文先對數據進行F檢驗,F檢驗設定原假設用混合估計變量,結果Prob=0.00<0.05,因此拒絕原假設;再對結果進行Hausman檢驗,Hausman檢驗設定原假設為隨機變量,結果Prob=0.00<0.05,也就是拒絕了原假設,因此本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回歸結果進行分析。考慮沿海各省份海洋綠色發展存在差異,選擇變截距固定效應模型作為研究面板回歸的模型,計算結果如表5所示。

表5 影響因素面板回歸
由表5可知:(1)政府調控、陸域經濟水平和開放程度對于海洋綠色發展水平都有顯著的正向相關關系且都通過了99%的顯著性檢驗。平均政府投資加大1個單位,海洋綠色發展增加0.013,政府能提供強大的科技支撐、能更好的優化產業結構和資源配置,從而推動海洋綠色發展,早期政府“重陸輕海”,對海洋發展投入不足,隨著“海上絲綢之路”、“陸海統籌”等海洋戰略規劃的提出,政府重心開始偏向海洋,也加大了對海洋高新技術產業的投資,高新技術產業的發展使得海洋綠色發展水平提高;陸域經濟水平對于海洋經濟的發展影響力度較大,陸域經濟水平提升1單位,海洋綠色發展水平提升0.186,海洋經濟作為陸地經濟的延伸,起步比較晚,對陸域經濟依耐性較強,聯系緊密;結果顯示,擴大開放程度一個單位,海洋綠色發展水平只提高0.07,說明擴大開放雖然對海洋綠色發展影響顯著但同時也存在發達國家為改善海洋環境,將高污染和高消耗的產業向中國轉移的現象,因此對外開放水平的提高雖然有利于海洋發展但是對于海洋綠色發展影響力度不大。
(2)海洋產業結構和海洋資源利用對海洋綠色發展的影響有正向顯著影響,且通過了5%以下的顯著性檢驗。海洋產業高級指數提高1個單位,海洋綠色發展提高1.9的單位,金融危機之后,沿海各省市不斷優化海洋產業結構,海洋產業比例逐漸趨于合理,第三產業“穩定器”功能更加突出,海洋資源環境的損耗也相對減小,這也是海洋產業高級化對海洋綠色發展影響相對較強的原因;海洋資源利用率提高一個單位,海洋綠色發展僅提高0.03,多年來海洋經濟的粗放發展以及海洋資源利用率低下,導致海洋資源的浪費,但隨著近年來可持續發展理念的提出和科技水平的提高,海洋資源的利用效率逐漸高效,海洋綠色發展水平也得到了提升。
(3)海洋管理對海洋綠色發展的通過了10%的正向顯著性檢驗,影響系數為0.087。一個地區的海洋管理體系的完善與否,直接影響了海洋的健康可持續發展,而因為我國海洋法制建設起步較晚,所以導致海洋管理建設緩慢滯后,對海洋綠色發展影響不明顯。中共“十八大”提出建設海洋強國后,先后制定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域使用管理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漁業法》等相關法律。隨著海洋管理法律法規體系的完善和相關法律的頒布,海洋管理管控體系會逐漸完善,也為海洋綠色發展提供了保障。
(4)環境治理系數為負,且通過了1%以下的顯著性檢驗,說明環境對于海洋生態環境可持續發展具有潛在的不利影響,但這并不說明加大環境治理力度會阻礙海洋的綠色發展,出現這種現象的原因與海洋生態環境污染依然嚴峻以及海洋生態環境治理依然不足有關。地方政府對于海洋環境治理的重視不夠、投入不足,海洋工業快速發展帶來的污染效應大于環境保護的治理效應。因此沿海省市需要加強對海洋的環境治理投資和自然保護區建設,才能將環境帶來的負向影響變成正向推動。
(5)海洋科技創新和就業潛力對于海洋綠色發展影響為不顯著。海洋科技創新對海洋綠色發展有負向的不顯著影響,這與我國海洋科技成果的供給質量和效率不高以及科技投入的滯后效應有關,我國海洋科技創新在部分關鍵核心技術領域與發達國家有差距,真正意義上的海洋成果轉化率并未達相應水平,創新動力不足,對海洋綠色發展影響不明顯;就業潛力對海洋綠色發展有不顯著的正向影響,勞動力的增加給海洋經濟發展帶去了動力,也因此促進了海洋的綠色發展,但中國就業人口供大于求,高新技術創新人才不足,對于海洋綠色發展的影響不顯著。
(1)從總體來看,綠色發展指數整體呈現上升趨勢,但地區差異問題依然存在;在空間分布上,空間集聚特征依然明顯,東南沿海地區總體海洋綠色發展水平相對較高,西南和東北部分地區海洋綠色發展水平相對較低;海洋綠色發展水平存在顯著的空間溢出效應,2006—2011年多為較低水平向中等水平的轉移,2012—2017年多為中等水平向較高水平的轉移,且區域背景對海洋綠色發展類型轉移具有顯著影響,高水平區域具有輻射、促進作用,而低水平區域背景具有制約、減緩作用。
(2)分指標來看,各個分指標綜合得分都有不同程度的波動上升,其中文化管理建設增加幅度最小,生態環境增加幅度最大。各個省份之間海洋資源利用程度水平差異最小,海洋經濟綠色發展綜合得分最高,為海洋綠色發展提供了物質保障。各個指標綜合得分省份排名也不同,海洋生態環境友好指標中上海和天津最高;海洋資源利用程度指標中福建和海南最高;海洋經濟綠色發展指標中上海和廣東最高;海洋文化管理建設中上海和廣東最高。
(3)影響因素,從外部因素來看,政府調控、陸域經濟水平和開放程度對海洋綠色發展有正向顯著影響,環境治理有負向顯著影響,就業潛力有正向不顯著影響。從內部因素來看,海洋產業結構、海洋管理和海洋資源利用都有正向顯著影響,海洋科技創新有負向不顯著影響。海洋產業結構、科技創新、陸域經濟水平、開放程度等要素通過經濟生態化演變機制、投入產出機制、區際轉移機制等路徑影響海洋綠色發展。
整體上,在保護生態環境的前提下,加大政府調控,擴大開放,重點發展綠色海洋經濟,改變傳統的發展觀念、生產觀念和消費觀念,提高經濟生態化。調整海洋產業結構,積極培育海洋戰略性新興產業,逐步優化海洋產業結構,從而提高科技創新投入產出效率。進一步加強海洋文化宣傳和海洋管理制度建設,為海洋綠色發展提供軟實力,最終推動海洋綠色發展空間格局向均衡方向演化。
區域上,根據海洋綠色發展水平時空分布差異和各個子系統空間演變規律,給出如下建議:①在加大對海洋資源有效利用的同時,東北沿海省市應該充分利用振興東北老工業區基地的國家政策,進一步發展海洋綠色經濟和加強海洋文化制度管理建設,加快產業轉型升級。②天津、河北在努力推進海洋經濟綠色發展的同時,需重點搶抓京津冀協同發展政策,充分利用京津冀資本,合理分配京津冀科學技術和產業,加強省域交流合作,加大海洋文化傳播力度,有效利用“俱樂部趨同”效應,更好的協同京津冀發展。③對于東、南沿海省市海洋綠色發展水平較高的地區,如:江浙滬一帶,應充分利用優越的地理位置和豐富的人力資本要素,優化產業結構,大力推動高新技術產業發展,提高對外開放水平,更好的發揮其輻射帶頭作用。江蘇應重點發展科技含量高、引領作用強和經濟提升快的海洋項目來提升海洋經濟發展,做好陸海統籌,利用好長三角經濟區區位優勢,加強對外交流合作;福建和廣東應重點解決生態環境的突出問題以及發揮自己的地域優勢進一步擴大進出口,提高科技投入產出效率。④海南作為國際旅游島建設區,需要重點打造低碳經濟,發展旅游服務業,而廣西在維持經濟持續向好態勢的同時需要突出創新發展,應更好的利用海洋資源,構建現代化海洋產業體系,促進海洋生態文明建設,加快推進法治海洋建設,利用海上絲綢之路建設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