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飾設計中的多元體驗探析

王連賽，周怡

中國地質大學（北京）珠寶學院，北京 100083

前言

1999 年，美國的約瑟夫·派恩（B.Joseph Pine II）和詹姆斯·吉爾摩（James H.Gilmore）《體驗經濟：工作是一個劇院，那么每個商業都是一個舞臺》一書出版，提出了體驗經濟的概念，認為未來創造價值的最大機會就在于營造“體驗”。他們把體驗視為在農業、工業、服務業之后的第四種經濟形態，強調體驗對于價值創造的重要意義，從而為體驗設計概念做了理論鋪墊[1]。消費時代開始，大量的產品進入人們的生活，對于物質的擁有已經遠超從前，而廉價的產品消費逐漸使人們厭倦，消費帶來的體驗慢慢開始流行起來。這種現象可以解釋為體驗式購買使人們比同等價值的物質性購買更加快樂。人們消費的方式發生了轉變，近年間火爆的貓咪咖啡廳、劇本殺和密室等深受年輕人的喜愛。蘋果手機也通過不斷提高用戶體驗收獲了一大批“果粉”。體驗經濟時代的來臨意味著用戶可以感受多元體驗。

首飾本身具備體驗性。本文嘗試在體驗設計的視角下探討以體驗為核心的首飾設計思路，并梳理首飾中用戶體驗的外延與內涵，以迎合消費者需求的改變。

1 首飾體驗設計的內涵

體驗的釋義最早可見于《朱子語類》中的“以身體之，以心驗之”。國際標準化組織ISO 將體驗描述為產生于使用或預期使用產品、系統或服務的個人感知和反應[2]。可見體驗與用戶的生理和心理活動有關，既有物理因素，又有精神因素。體驗設計已在工業設計領域逐漸成為研究熱點，江南大學的辛向陽和王愉對體驗設計進行過溯源研究，對于其中的歷史邏輯進行了梳理[3]。體驗經濟時代的來臨時，體驗設計的提出可以使不同行業更加關注用戶的體驗。

體驗設計在珠寶行業的發展還相當有限，企業多將注意力集中在產品和銷售上，有時會忽視消費者的體驗。首飾設計當以用戶為中心，凸顯“以人為本”的理念，基于用戶生理和心理結構，塑造并豐富首飾佩戴體驗。筆者嘗試對首飾體驗設計的內涵進行歸納和整理。首飾的體驗設計是指不再孤立地看待首飾的外觀、功能和包裝，而是為用戶創造感受和經歷，產生一種綜合的效應。設計師和企業對于這種效應的引導和規劃形成了首飾中的體驗設計。首飾體驗的最終目的是引起用戶的情感共鳴和回憶，讓消費者通過體驗收獲美好的感受。在具體的實現途徑上，設計師和企業可以通過感官、行為、環境的三個層面來設計和引導。首飾佩戴體驗的多元化能夠增強首飾的藝術性、情感性和實用性，同時也能夠幫助企業收獲忠實客戶，塑造企業品牌。

2 由感官導入的首飾體驗設計

從用戶的角度來說，體驗從感官導入。感官即是從視覺、聽覺、觸覺和嗅覺等方面傳導，從而造成情感和認知方面的體驗。首飾帶給人們體驗的具體呈現方式可以從傳統造物中找到借鑒，圖1 是傳統造物中的步搖首飾，步搖在佩戴的過程中，會隨著佩戴者移動而發生顫動，當顫動回饋給佩戴者時，這種互動性的體驗就產生了[4]。圖2 是步搖的結構在當代首飾藝術中的運用，當這種步搖的結構運用在當代的首飾上，便可以產生一種十分生動的效果。

圖1 花樹狀金步搖Fig.1 Jin Bu Yao (from the official website of Liaoning Museum)

圖2 SoftConfetti 項鏈,作者 Paul Derrez葛韻拍攝于北京高更畫廊Fig.2 SoftConfetti necklace,Paul Derrez (photograph by GE Yun in Beijing Gauguin Gallery)

聲音也可以運用到首飾設計中。小石潭記中“聞水聲，如鳴佩環，心樂之”的句子，就是用玉佩和玉環撞擊發出的清脆聲音來形容水聲。讓佩戴者能夠聽到悅耳的聲音，這不僅具有中國的秀美意蘊，也是首飾調動人們聽覺的例子。

設計師還將氣味運用在首飾中，圖3 是易歡設計的一種可以裝載香水的首飾，并申請了專利[6]。香水的味道可以通過首飾上的孔散發出來，從而避免了香水與皮膚的直接接觸。這種設計增加了首飾的實用性，拓展了首飾的功能，增加了首飾視覺以外的嗅覺體驗。

圖3 一種可裝載香水的珠寶首飾及其結構Fig.3 Jewelry and its structure with perfume

在觸覺層面，金屬獨特的肌理和一些采用皮革、毛氈等材料的首飾使用戶在觸碰這件首飾時感受到十分獨特的觸感。

3 通過用戶參與行為實現首飾體驗設計

近年來，帶有活動結構的首飾越來越多地被設計出來，這種活動機關的設計為用戶增加了佩戴的趣味性，也體現了用戶與首飾之間的交互性，增強了首飾的體驗性。如圖4，作品由特殊切割的石英和可以撥動的轉盤組成，當佩戴者撥動轉盤時，下方的彩寶呈現不同顏色寶石的萬花筒效果。這件作品獲得了2020MIC 創意大師賽特別榮譽獎。

圖4 彩蓮，設計師 Christine de VogelFig.4 Cailian，by Christine de Vogel

除了首飾本身具有可以讓用戶撥動的機關外，用戶行為還包括佩戴首飾時的動作，如戒指的摘取、將胸針托背后的針扎入衣服的動作等。設計師需要考慮佩戴物是否符合人體工程學以及佩戴過程是否簡易流暢。設計師還嘗試讓用戶在佩戴行為中看到戒指內圈的文字、胸針背面經過設計的鏤空裝飾以及其他具有特殊含義的結構。有的設計師甚至在首飾的背面鑲嵌寶石，為的是使用戶在佩戴的那一刻產生驚喜。

除此之外，用戶的行為還可以是用戶參與到私人首飾的設計過程中來，即用戶和設計師一起完成的珠寶定制，或者由用戶在店內自己DIY 動手設計。在消費者更加追求1 對1 的個性化消費時，珠寶的私人定制和珠寶DIY 已經成為當前首飾體驗的兩種主流模式。艾媒咨詢2019 年對飾品定制服務的需求調研顯示，對飾品定制比較感興趣和非常感興趣的人群比例達到了55%，說明未來1 對1 的首飾消費體驗是一個很好的趨勢[8]。用戶在佩戴前已經參與到設計的行為中，通過設計行為，用戶可以挖掘自己內心的想法，與設計師溝通，最后實現設計，為自己帶來成就感。試想將自己設計或制作出的一個成品首飾佩戴上，無論從過程還是結果來說都是一段非常不錯的經歷。

珠寶的私人定制也可以在線上實現，由消費者在線上的平臺中實時改變產品的配石、金重、手鐲或戒指的寬度和款式，以及自主決定刻字內容。設計師只將整體的設計款式確認下來，由消費者決定上述其它細節，這一飾品定制模式十分快捷，也能達到批量生產的速率，但消費者能夠參與和決定設計的內容也受到了一定限制。市場上比較活躍的線上定制是智未來工廠和覓丁珠寶等定制平臺，通過線上的元素替換，讓消費者自己組合產品的元素。這些用戶參與設計和佩戴的行為為用戶提供了美好的感受。

4 通過環境實現首飾的體驗設計

首飾的展示環境或者購買環境能夠全方位的增加用戶沉浸式的體驗感受，通過合理的布局循循善誘，引導觀眾浸入環境中。沉浸式體驗可以通過多媒體數字技術，使用戶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在首飾產業中的運用多體現在首飾展覽的展廳中，環境的布局讓觀眾步入沉浸式觀展體驗。這樣的多媒體技術把傳統文化重新演繹，給觀眾帶來絕佳的體驗。CindyChao、陳世英等珠寶藝術家都追求過極致的展示環境。大型的藝術珠寶展覽經常通過數字媒體技術營造環境和氛圍。如圖5，在2019 年“有界之外：卡地亞和故宮博物院工藝與修復特展”中，包括了“靈感中國”“風范見證”“時間技藝”三個不同風格展館，三個展館具有完全不同的環境。“靈感中國”展廳部分運用了現代多媒體技術，整個展廳的光線較暗，靠近入口的屏風上展示了多媒體技術組成的中國屏風圖案，色彩艷麗。在故宮這一展覽地點中，屏風為整個展覽增加了華麗的氛圍，營造了展廳的環境，間接襯托了展館內的藝術珠寶展品。這種方式引導觀眾進入到中國文化的氛圍中，也是傳統在現代科技下的創新運用。試想如果主打中國文化品牌的店面內有這種類似的陳設效果，會為整個店面的環境增色，從而讓消費者具有更深刻的體驗。沉浸式體驗在珠寶首飾的展示空間設計中的應用將越來越廣泛和個性化，以更好地滿足公眾體驗需求和多樣化的展覽需要。

圖5 有界之外：卡地亞·故宮博物院工藝與修復特展（王連賽攝）Fig.5 Beyond the boundary: Cartier and the Palace Museum craftmanship and restoration exhibition（Photograph by Wang Liansai)

5 首飾中的體驗最終導向情感和回憶

首飾的體驗設計需要一個由感官導入的入口，也需要用戶的行為參與以及展示環境等板塊。但是，如果僅僅只是為了給大家帶來美好的即時感官體驗，那么對于用戶來說這種體驗的意義是有限的。因此上文的實現途徑或者板塊最終需要上升到用戶的情感、感知、回憶和生命的成長上[9]。這是我們創造體驗的目的，也是繼本能、行為之后的反思階段。反思階段不同于前兩個階段的即時情緒，而是相對滯后，主要存在于用戶的回憶和情感中。對于首飾而言，本能是外觀、質地等通過感官導入的階段，行為即佩戴的過程、用戶參與設計的過程。這些體驗感受更多是在當下，是即時的情緒反應，而之后的反思階段則帶給了用戶更為復雜的情感。這種情感使用戶產生回憶和聯想。

首飾作品常常能夠引起人們的回憶和聯想，從而觸動人們的情感，即觸景生情。對觀者的情感觸動越深，觀者產生的回憶和聯想就越多，在之后的反思階段就會產生更多的回憶。首飾可以通過形式引起人們的思考，通過內容引起人們的共鳴，作品的真誠便可以打動觀眾。如圖6 是筆者設計的首飾作品“水鄉”，能夠讓人們聯想到江南水鄉的情景，讓在江南生活過的觀眾感受到濃郁的家鄉情感。又如圖7，周志雄的作品運用了能夠引起生活回憶的簸箕，讓人們一下就聯系到記憶里的生活。這都是促發人們回憶的設計例子。人們會回憶起留下深刻印象的感受，這種感受是心理層面的，即首飾和用戶產生了情感聯系。因此設計師所創造的種種體驗無論是愉悅的還是傷感的，都豐富了用戶們的精神世界。這也是除了能夠為企業帶來更多的附加價值以外，首飾體驗設計的目的和意義。

圖6 “水鄉”胸針、耳墜（王連賽設計）Fig.6 “Water town”brooch and Earrings(Designed by Wang Liansai)

圖7 “蓬勃生機”胸針（周志雄設計）Fig.7 "Vigorous vitality" Brooch (Designed by Zhou Zhixiong)

用戶回憶起在一個首飾品牌中曾獲得的良好體驗時，會逐漸被這個首飾品牌吸引。因此由一系列良好體驗帶給人們的美好情感和回憶，會讓一個首飾品牌收獲更多具有忠實度的客戶，例如“蘋果”產品。

5 結論

在體驗經濟的背景下，設計師不再孤立地看待首飾的外觀、功能和包裝，而是為用戶創造經歷，產生一種綜合的體驗效應。設計師和企業對于這種效應的引導和規劃形成了首飾中的體驗設計。首飾體驗可以拆解出感官、行為和環境三個板塊，創造體驗的最終目的是豐富用戶的精神世界，同時企業通過創造這種體驗來提升附加價值以及收獲具有忠實度的客戶。在感官層面，首飾可以通過材質和肌理實現不同的觸感，可以通過材質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或裝載香水實現聽覺和嗅覺的體驗。在行為層面，用戶可以參與到設計和制作的過程中來，帶來成就感，也可以通過撥動首飾的機關等環節來與首飾產生交互。在環境層面，珠寶首飾的展示空間可以通過現代的全景式的多媒體技術，來營造具有主題的沉浸式環境氛圍，給用戶“身臨其境”的感受。通過三個板塊產生的綜合體驗效應最終會給用戶留下深刻的印象，使其在體驗過程中產生情緒，在體驗后產生情感，在聯想時產生回憶，從而豐富自己的精神世界，滿足精神世界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