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社會，我們何處去看水草

徐蓉

如果將已經存在的過往，想象成一塊一塊不斷凝固的透明冰塊，你則像一位人類學家，手持著顯微鏡仔細地觀察研究。我想你大致會發現：從古至今，人性的變化很慢，而像潮水一樣裹挾著人們而去的生活形態變化得很快。

我想，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未來社會的生活模式會遠遠超出如今我們所有的想象。

3000年前的《詩經》，今天我們讀來仍然有會心處，念茲在茲。同時，我們又已經有些不可想象沒有電燈、電話，沒有燃氣熱水器、抽水馬桶的生活，而這僅僅只是與30年前不一樣的生活形態。

《從前慢》聽著美好，實際并非如此。

小時候，家中有一位姨婆，她是當時少有的大學生，自從習慣城市生活之后就非常害怕回鄉下探親。她不能克服自己的潔癖繼續使用當年鄉下人家普遍使用的老式木馬桶。我后來非常理解她的感受。接觸過現代生活便利的人，其實很難再返回過去。

或許很多人讀《紅樓夢》時，向往大觀園的詩情畫意。但我估計沒有一個人愿意將自己想象成奴仆。哪怕是像鴛鴦那樣伶俐能干討賈母歡心的丫鬟，在受到賈赦老爺逼迫的時候，她也是十分無力、無奈的。再者，若是林黛玉生在當代，她完全有機會考一個好大學，謀取一份職業，而不必只能在瀟湘館中對月長嘆、對竹灑淚。寶釵、探春這些閨中女兒也何嘗不會有更多的可能性和選擇？

所以，我們應當肯定社會在不斷進步。當然，未來社會的發展不是完全沒有問題。關于未來社會的設想，小說《美麗新世界》沒有呈現一個美好的樣本，它反而是探討、提醒了未來社會可能存在的種種巨大的危機和風險。

普通人如我，也有些許感觸。比如，在我幼時，故鄉門前的水都是清澈見底的，可現在要想看綠油油的水草在水底招搖，得去麗江古城;又比如，手機確實便利，讀書、購物、觀影，一機在手皆可實現，可人人都沉迷于那一小方屏幕，似乎也少了許多真實的生活感受。如今，我們擁有越來越多的機器，使得生活變得更加舒適，可機器究竟是解放人還是異化人？人是否可能成為機器社會運轉的零件？

這些還真引人揣想。

未來生活的模式肯定會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讓人喜憂參半。不過，人類進化至今，發展出如此豐富的文明，我們還是可以抱持希望，未來的未來可以成為值得期待的未來：總有更多清澈的水，總有更多的水草在水底自由地招搖。

（樂 樂摘自《中國新聞周刊》2021年第40期，宋 晨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