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竺芯

今年5月28日至30日,三星堆揭秘了以3、4、5、8號坑為主的幾處考古挖掘區域出土的文物——青銅扭頭跪坐人像、青銅頂尊人像、黃金面具、玉璧、石罄、銅鈴……
從5月底到9月初,這3個多月的時間里,三星堆祭祀區的考古挖掘一直在緊張有序地推進著,4號坑已在8月結束了挖掘工作;3號坑內文物目前也基本提取完畢,進入收尾階段。
在三星堆,每一件文物,甚至每一寸泥土,都有它獨一無二的“身份證”。
三星堆祭祀區考古新發現的6個坑中,由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負責的4號坑,近日率先結束了發掘工作。據介紹,4號坑共出土各類文物1100余件。接下來考古隊員將繼續進行室內整理工作。
這時候,文物們獨一無二的“身份證”將發揮極大的作用。它們的“身份證”其實是一張標簽紙,紙上的編碼象征著它們的出處。名稱、坐標、編號、種類、地層信息……每一個字符都隱藏著十分重要的信息。
在三星堆祭祀區4號坑,數千張“身份證”的制作、發放和粘貼,都出自“95后”考古隊員王瑞和她的小伙伴之手。
王瑞是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考古研究所的一名“95后”考古隊員。8月21日,4號祭祀坑發掘工作剛剛結束兩天,她睡了久違的懶覺,迎來了短暫的休假時光。自2020年11月起,至2021年8月19日發掘結束,大半年時間,王瑞幾乎沒有休假,日子在宿舍與祭祀區發掘現場之間度過。這也是三星堆考古發掘隊員們的工作常態。
去年11月,她聽說三星堆發掘需要人手,就立刻報名了。“馬上去!多大的發現啊!1、2號坑的發掘成果幾乎撐起了一個博物館,機會太難得了。”王瑞說。懷著好奇又激動的心情,她加入了三星堆4號祭祀坑的考古發掘工作。
4號祭祀坑共有6名考古發掘隊員,分別負責發掘、記錄、拍攝等多項工作。王瑞和另一名小伙伴向虹負責“采樣”。通俗地說,采樣就是為發掘出土的文物和樣品進行采集并詳細記錄相關信息,其中很重要的一步就是為它們打上專屬標簽——也就是為文物們頒發“身份證”。
考古發掘中,出土文物的價值并不僅僅在于其本身的意義。它們的出土地層、坐標、方向、名稱、種類、編號、遺跡號等諸多信息均富價值,都需留存。發掘現場,王瑞制作“身份證”的工具就是一臺電腦、一臺平板、一個小小的標簽打印機。通過它們,她能制作出包含豐富出土信息的“身份證”。未來,考古學家能夠就這些編碼,在頭腦中還原出文物們出土時的情景,仿佛身臨其境。
即使在最頂配的考古工地,仍有需要“趕工”的時候。發掘初期,剛開始清理填土時,為了加快清理填土的進度,4號坑發掘小分隊經歷了一次“深夜發掘”。
由于三星堆祭祀坑采樣方法是“全部采集”,這意味著發掘的填土也需要一一裝袋歸類,并做好標簽登記。“從在樣品袋上標注信息,到電子系統錄入,再到打標簽、貼標簽,最后還需要將填土拎至臨時存放點,整個過程需要連貫和及時,不然就會影響工作進度。”王瑞回憶,那一天,小分隊整個下午都沒有休息。到了下班時間,大家也都沒有離開。在進行了一次“辦公室野餐”——用泡面、水果、方便米飯將就填滿肚子后,小分隊又繼續開始工作。
“我們就是一條流水線,哪一環的工作都不能斷。”從晚上7點到次日凌晨1點多,小分隊持續加班6個多小時,終于把當天清理的填土全部采樣并清運完畢。期間,三星堆考古研究所所長冉宏林也加入進來。工作結束后,他在朋友圈中寫下:“因為有這么一群‘90后’小哥哥小姐姐們如此認真負責任勞任怨地工作,我們的發掘一定能夠取得圓滿成功……如此務實認真負責又不刻意追求享樂的小伙伴讓我碰見這么多個,讓我又驕傲了。”
近10個月的考古發掘工作,王瑞和她的小伙伴們度過了許多難忘的時光。他們同吃同住,擁有許多共同的美好回憶。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出土器物時的興奮。“一件玉器露頭了,負責發掘的陽哥(許丹陽)把周圍挖平,我們雖然只看到一半,但還是興奮地拍了照片。”王瑞說。發現一件器物時,小分隊的伙伴們就會商議給它初定一個名字,工作中,大家建立了深厚的默契。
有一段時間,坑內主要進行陶片提取的工作。為了更好地保存陶片上的有機物,便于今后微生物分析研究,提取時,考古人員需要進行復雜的包裝。發現陶片后,先用保鮮膜包裝,接著包一層錫紙,再用自封袋裝起來,移交后還需放入冰箱保存。“一次要取30多個,一層層包裝下來,手都酸了。”王瑞說,工作雖然辛苦,但一切都充滿了意義。
根據王瑞的記錄,10個月以來,4號祭祀坑采樣的記錄信息總共有7000余條。這意味著,她和同事們為7000余件樣品頒發了“身份證”。
“可能我不會記得每天打了哪些標簽,取了哪些樣品,但總有一種神奇的感覺,哇,我真的在見證歷史。”4號坑發掘工作結束時,大家紛紛拍照留念。在漫長的人生里,10個月的時間也許并不算長,但在王瑞看來,這將是一生難忘的回憶。“能夠參與三星堆發掘真的太幸運了!”
(選自2021年9月8日“封面新聞”,本刊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