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每逢考試,老師總會強令務必備上兩三支圓珠筆。圓珠筆,是經久耐用的,不行,仍然要有“替補隊員”。用意簡切了當,做最壞的打算:萬一筆壞了,還有替換。當意外橫生時,才不至于束手無策。
后來,與老友遠途旅行。除卻換洗衣物與洗漱用品,老友將退燒藥、消毒酒精、感冒膠囊等藥物也齊齊備足。身份證之外,另帶駕駛證。即便手機支付通行無阻,現金同樣帶足。綢繆未雨至此,我多少覺得老友大動干戈??捎植坏貌粴J佩這樣的有備無患,事事思慮在先,旅途才會如此一帆風順。
開始之前,從不赤手空拳,準備,預案,早已先行。如同一位畫家走向畫紙,眼前絕非空白一片,丹青早在其上。上天偏愛有準備的人,其實是那些早早出發的人,理所應當,先至彼岸。
諸事齊備,諸般防患,想到了最糟糕,一切也就糟糕不到哪里去了。結局,只能給人欣喜。
好運難道總會失之交臂嗎?未必??墒牵绻崆暗絹淼氖嵌蜻\呢?命運既然難以捉摸,花叢與荊棘,皆有可能同在前方。
當然,并非種種皆可事先有備。
一個詩人,不會等到筆落驚風雨之時,才下筆寫詩;一個匠人,也不會待到神工鬼斧之時,才擊錘開鑿;一個演員,無法等來得心應手之時,才開始走向舞臺;一個父親,也無法懂得怎為人父之時,才抱過哇哇啼哭的初嬰……因為詩人的詩,是慢慢落成的;匠人的雕琢,是漸漸精進的;演員的逼真演技,是輾轉舞臺經年,一點點磨煉的;好的父親,也是跟孩子一同成長的。
快樂,不是準備就緒,出門便可遇上的。美,也不是盤算已定,隨求即得的。它們,準備不來,反倒多在無欲無求之際,不經意撞見。其實,也不是偶然撞見的。時時清掃陰霾,心中只留明媚,快樂和美,才會次第而來。
自然,也不是準備一桌饕餮大餐,幾束嬌艷玫瑰,幸福就會如期而至。愛在彼此之間流淌,幸福才會躍然眼前??墒亲寪蹖α鞑幌?,則需要漫長的練習。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時才開始?那多是一廂情愿的。真相往往是,一邊開始,一邊努力:等不到一切就緒,或者,還沒有強大到萬事俱備。那就,時時努力,時時準備。
所以,一個有準備的人,確切來說,是做最壞的打算,同時,做最好的努力。
(熊曉慧薦自《今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