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功趣話

徐可

啟功先生生性幽默，時有妙語， 整個一個“ 老頑童” 。據他在《啟功口述歷史》里“ 招供” ， 他在年輕時“ 就非常淘氣，也時常犯點兒壞，心情一愉快，便時常針對時局和學校的一些事編些順口溜”。我在堅凈居聽到過他的不少妙語，這些話體現了一個人的性格和人品。

“查無此人，請退回”

啟功先生的祖先是清朝雍正皇帝的兒子、乾隆皇帝的弟弟，他的全名為愛新覺羅·啟功。但他在所有的書畫、著作、文章和書信中， 從未用過“ 愛新覺羅”這個姓，自稱“姓啟名功字元白”。偏偏有人給他寫信的時候， 愛寫“ 愛新覺羅· 啟功”收，以示尊重。啟功先生開始只是一笑，不以為意。后來這種寫法的信件來得越來越多，啟功先生索性標明：“查無此人，請退回。”還說：“不信你查查我的身份證、戶口本，以及所有正式的檔案材料，從來沒有‘愛新覺羅·啟功那樣一個人，而只有啟功這樣一個人， 那‘ 愛新覺羅當然不是我了。”

“你是不是姓閻啊？”

有些客人， 為了討先生歡心，見了面常常喜歡說他還能活十年二十年之類的恭維話。每當聽到這些， 先生就不高興地反問：“你是不是姓閻啊？”來人不解，問為什么姓閻？先生接著追問一句：“只有閻王爺才掌握著生死簿，你如果不是姓閻，怎么知道我還能活多少年的呢？”來人面紅耳赤，啞口無言。

“我鳥呼了”

有一次，啟功先生冠心病急性發作，病情嚴重，住院后醫生就發出了病危通知單，親戚朋友們非常擔心。經過搶救，老人好轉之后不多長時間，便在病床上低聲吟詩一首：“填寫病單報病危，小車直向病房推。鼻腔氧氣徐徐下，脈管糖漿滴滴垂。心測功能粘小餅，胃增消化灌稀糜。遙聞秘語‘還陽了，游戲人間又一回！”第二天，有一朋友打電話來問病情如何，他回答說：“我已經‘鳥呼了。”友人不解其意， 他接著哈哈大笑說：“只差一點就‘烏呼了！”友人這才聽懂，也跟著大笑起來。

“有感覺了”

曾有一個自稱氣功大師的人，發功給啟功先生治病。在離先生十幾步的地方張開手掌問：“有感覺嗎？”先生搖搖頭說：“沒有。”他往前走了幾步，又問：“這回呢？”先生還是說沒有。他又走前幾步。先生還是說沒有感覺。最后他把手按著先生的膝蓋問： “ 這回呢？ ” 先生說：“有感覺了。”那人高興地問：“什么感覺？”先生輕輕點點頭說：“我感覺你摸著我的腿了。”

“不急，不急，我真不急”

1999年，啟功先生被國務院任命為中央文史研究館館長。有人祝賀說：這可是“部級”呢。先生則利用諧音風趣地說：“不急，不急，我真不急！”

話雖是開玩笑，可啟功先生對于級別待遇之類確是“ 真不急” 。先生一生清貧， 粗茶淡飯， 不說“ 富貴于我如浮云”吧， 對于什么“ 部級” “ 局級”，他何曾“急”過呢？

//摘自《仁者啟功》，黃山書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