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派山的守護者

范澤木

一

先悄悄地告訴你，什么是結界，什么是領域。結界好比房子，領域好比車子，這樣你就可以很愉快地閱讀這篇文章了。另外，能量是可以互相傳送的。

工作完已經是傍晚，布置了一天的防御結界，坤和祺都很累。他們疲倦得似乎連打開領域的力氣都沒有了。

“人類的工作效率太高，才一天就挖了這么長的隧道。”祺說。

“哼，還不是靠機器。要是沒有機器，他們靠雙手挖隧道就跟螞蟻搬家一樣慢。”坤憤憤地回道。

坤和祺都是大派山的守護者，他們的工作就是在人類開采過的地方布置防御結界，不然等大派山的能量漏光，那就慘了——整個大派山的植物會枯萎，動物會餓死，更要命的是，坤、祺以及其他的守護者都會灰飛煙滅，包括長老。

領域移動的速度慢了許多，簡直像蝸牛。坤和祺終于來到大派山守護者居住的結界，這片結界其實就是一個街市，里面有街道、動物、花草。

祺的結界就布置在一棵樹齡超過四百年的樟樹上，他關閉領域，踩著樓梯，扶著粗大的藤條來到自己的房間，往床上一倒就睡著了。

過了兩三個小時，祺恢復了一些能量。他啟動領域并坐了進去。領域鉚足了勁兒，“噌”一下躥上高空。

現在正是人類世界華燈初上的時候，大派山的四周宛如星空，點點燈光像忽閃忽閃的眼睛。祺還在往上升，終于擺脫了混沌的世界。他停住領域，開始收集能量。這天地的精華呀，都在混沌的世界之上。他只覺得一陣神清氣爽，渾身充滿了力量。

二

第二天，開鑿隧道的工地上多了好多機器，來了更多人。坤簡直累得吐血了。工人們離開工地后，坤和祺累得癱在了剛建好的防御結界上。

長老緩步來到他們面前，低聲說：“你們辛苦了。”

“長老，我需要您的能量鑰匙，我快頂不住了。”坤說。

“能量鑰匙不能離開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況且，能量鑰匙只是大派山能量的象征，又不能幫你什么忙。”長老婉拒了他的請求。

坤撇了撇嘴，低下了頭。

“我們的職責就是守護大派山。你晚上多去高空收集一些能量，然后在人類開采的地方布置好防御結界。”長老說。

“人太多了，機器也增多了，我花一整夜時間收集的能量也不夠他們白天消耗的。”坤耷拉著腦袋說。

“你應該把能量用在布置防御結界上，而不是放在你自己的結界上。”長老說。

坤的臉上有一絲愧色。

“你看你的結界，里面又是湖泊，又是假山，簡直是神仙住的地方。”長老指責道。

“讓自己的生活過得好一點兒有什么錯？我看還是人類太可惡，太貪得無厭。”坤提高了音量，一臉的不服氣。

“你太年輕，還是要經受生活的磨煉啊。”長老緩緩地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長老，您怎么老是幫著人類說話，真是的。”坤懊惱地走來走去。

三

又一天工作結束了，坤回到自己居住的結界時已經精疲力竭，仿佛吸一口氣都要花費巨大的氣力。這時，他耳邊傳來“轟”的一聲，結界里的假山倒了，湖泊里一片狼藉。坤知道自己的能量快消耗完了，無法支撐他的結界了。他又氣惱又傷心，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然而他還是啟動了領域，準備去收集能量。

長老和祺聞聲趕去。長老大手一揮，傳給坤一些能量，但坤還是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臉色蒼白。

“怎么樣？”長老關切地問道，“你把領域關了，好讓我看看你怎么樣了。”

坤搖了搖頭，一副氣若游絲的樣子。

長老愣了很久，邁開腳步，準備進入坤的領域。

“長老，別！”祺大聲叫道。

長老緩緩地回過頭，看了祺一眼，擺了擺手，意思是沒事的。

祺渾身的神經都緊繃著。身為守護者，他知道走進他人的領域，就意味著會受領域主人的控制，而且沒有半點兒反抗的余地。

長老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進了坤的領域。

坤猛地站起來，從長老的脖子上摘下能量鑰匙，把長老推出了領域。

祺失聲道：“坤，你這是干什么？”

坤神色嚴肅地看著祺和長老說：“干什么？你們沒看到我的假山已經倒了嗎？你們難道還沒受夠人類的貪婪嗎？”

坤說完，開著領域沖上天空。祺也不敢怠慢，跟了上去。

“坤，你也太失禮了，長老是關心你才走進你的領域，你怎么可以奪取能量鑰匙？”祺不滿地質問道。

“我知道是我失禮了，但長老也太偏袒人類了，只知道退讓。就是他一味地退讓，人們才會越來越貪婪。我要重啟能量球。”

祺知道，只有能量鑰匙加三個人類的元神球才能重啟能量球。

“你別傷害那些工人，他們是無辜的。”祺試圖讓坤冷靜下來。

“傷害無辜？我不無辜嗎？我的假山不無辜嗎？再這樣下去，我的結界就毀了，我要無家可歸了。你還說他們無辜！”

這一次，輪到祺無言以對了。可是長老說，他們的職責就是維護大派山和人類的和諧啊。

祺也不知道應該怎么和人類相處了。“是像長老一樣一味地退讓，讓人類慢慢地把我們趕得無處可去？還是像坤說的，重啟能量球，讓大派山回到很久以前的大派山？”祺有些迷惑。

以前的大派山，山腳下沒有房子和工廠，也沒有那些縱橫交錯的公路。

突然，坤關閉了領域，身體垂直下降。他要干什么？祺也關閉了領域，跟著下降。

回到他們居住的防御結界，坤笑著說：“你以為我要干什么？我關閉領域是為了節約能量，我要重新造一座假山。”

四

坤躺在自己院子的藤椅上，搖著扇子。

祺說：“把能量鑰匙還給長老吧。”

坤咬牙切齒地說：“不，人類要毀掉我的結界，我也要毀掉他們的心血。”

“長老說，只要在人類開采的地方布置好防御結界就行了。”

坤收了扇子，站起來，走到祺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說：“你心里也很清楚，如果工地上再來一些人，再運來一些機器，憑我們倆根本布置不了那么多防御結界。”

一席話說得祺臉紅脖子粗，但又反駁不得。

第二天一早，坤啟動領域，帶著手弩，朝隧道工地奔去。祺立馬明白了坤要做什么，便緊隨其后。大派山的花草樹木飛一般后退著。來到工地，坤舉起手弩，“叭叭叭”三下，三個工人就軟綿綿地倒下了。每個人的元神各自慢慢地聚攏成一個球，被坤的能量控制著。

“我說了他們是無辜的。”祺憤怒地說道。

“我也說了我們是無辜的，我一定要重啟能量球。”坤得意地控制著三個圓球，啟動領域，往大派山的防御結界飛去。

一旦重啟能量球，大派山就會恢復到未曾開采時的樣子，山腳下的村莊、工廠、公路都會灰飛煙滅。

結界里的石窟已近在眼前，能量球就放在石窟里。祺雙手一劈，巨大的能量被釋放出來，石窟前長出參天大樹。與此同時，坤也釋放能量，用越壘越高的墻包圍住參天大樹。

祺把手一揚，又猛一拍，頓時，水流洶涌，越漲越高，把高達天際的墻給淹沒了。坤冷哼一聲，左腳伸直，右腳微微彎曲，身子扶搖直上。熊熊大火把水包圍了，火一直往空中燒，像火山噴發。水與火的爭鋒愈演愈烈，幾乎要破天而出。

祺和坤難分伯仲。這時，只見祺突然升空，他把自己結界的能量收回后，能量滿格。霎時，空中發出“嗖嗖嗖”的聲響，祺用成千上萬的冰刀封住了火，并且把坤牢牢地困在了里面。

坤舍不得收回他結界的能量，因為他愛那兒的假山、湖泊。他沒有能量戰斗了，連支撐領域的能量也沒了。

祺一步一步地朝坤靠近，他說：“把能量鑰匙給我吧。”

坤沒有再戰的可能，只得乖乖地把能量鑰匙交了出來。

長老滿意地看著祺，朝祺伸出手，意思是讓祺把能量鑰匙還給他。

祺微笑著說：“可以，但是你要先讓我和坤充滿能量。”

長老點了點頭，祺把能量鑰匙還給了長老。

五

祺扶起坤，要求坤把這三個元神球送回去。坤倔強地站著，怎么也不肯答應。祺拍了拍坤的肩膀說：“你已經沒有能量鑰匙了，無法重啟能量球，干嗎不把三個元神球送回去？況且工人們真的很無辜。”

坤側過頭，好像有些動搖。

祺趴在坤的耳邊，耳語了一番。

坤驚喜地說：“真的？”

祺握住坤的手說：“當然是真的。”

他們啟動領域，趕到隧道的工地現場。人們正亂作一團，三位倒下的工人旁邊圍著許多人，有人焦急，有人痛哭，大家都驚慌不已。這時，遠處響起了救護車急促的鳴笛聲。有個戴著紅色安全帽、穿著西服的人說：“先停工，這幾天先別干活了。”

祺對坤說：“看你的了。”

坤控制著三個元神球，讓三個球分別落入三位工人的身體。與此同時，醫護人員已經把三位工人抬上了救護車。過了一會兒，三位工人就醒了。

“開始吧！”祺說道。

祺和坤打開領域，一飛沖天。他們的體內能量蓬勃，氣血翻涌。他們像跳水似的，從空中向下俯沖，一邊飛快地布置防御結界，一邊把能量注入隧道上方的大派山。

只聽一陣山崩地裂的聲響，開鑿過隧道的地方恢復了原貌。那條隧道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

還沒走遠的人們回過頭來，看到眼前的景象，驚詫不已。“大派山不適合開鑿隧道，短短一個上午就發生了這么多事情。”一位領導模樣的人說。

后來，人類再也沒有在大派山挖隧道，而是設計了一條環山公路。

祺成了大派山守護者的新一代長老，脖子上掛著能量鑰匙。他還是把結界布置在那棵古老的樟樹上，每當大派山周圍燈光燦爛的時候，他就會啟動領域，到高空收集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