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詩意的季節,楊柳堆煙,二三好友坐在春風里,穿樸素的衣裳,品一桌的好菜。
春宴是浪漫的。
清代顧仲在《養小錄》里說過“腌雪”。在古人眼里,雪不但能腌,而且腌過的雪還能做菜。腌雪實則是在雪中放入鹽,貯于缸中。腌過的雪會咋樣?鹽入雪后,雪化了,變成半缸水,半缸居家過日子的燒菜鹵水。
那些尋常日子里的溫馨情愫,需要像古人腌雪那樣收藏起來,且行且惜,等到春暖花開,細細回味。
春宴有野趣。
春風十里,拎半公斤薺菜回家。薺菜的路數是野了些,野到在田埂上仰天曬太陽。春菜中,我最喜歡薺菜的味道,無腥苦,無怪味,摘些葉子用手一搓還有些淡淡的甜香。這種不偏不怪的味道,與其他食材混在一起,淡者出味,濃者提鮮。
春卷也適合上春宴。春卷可用薺菜作餡兒,攤放在皮上,將兩頭折起,卷成長卷,下油鍋炸成金黃色。圓形的春卷皮薄如蟬翼,我拎起一張在陽光下看,透過稀疏紋理看熙攘的市井人影。
春宴可以是家常的。

在我家,春天時做一桌好菜,螺螄頭炒韭菜是必有的。韭菜,長在自家的菜園子里,隨手可摘,而螺螄頭也是我們這兒的特產。先將螺螄頭在熱油鍋里炒,加入糖、醋、醬油,猛火翻煸。螺螄頭有八分熟了,再炒韭菜,兩者合在一起,拌勻,再撒上白胡椒粉,十分美味。曾有一個朋友,一只手扶著酒杯,另一只手直接捏著一只青螺螄放在嘴邊嘬吸。我想笑,好多有能耐的人,碰上好吃的,吃相也就不管不顧了。
吾鄉早春還有一種佳肴—河歪燒咸肉,也可以自己做。將剛出水的河歪(河蚌)洗去稀泥,拿刀背將河歪殼敲幾下,剔出河歪肉,再用刀刃壓扁。將臘月腌制的咸肉切成塊,加入姜、黃酒、水,置鍋上用小火燉。河歪肉不爛不好吃。臨起鍋時,再加些冬筍同燴。這菜若就著春風品嘗,煙火氣中便多了幾分詩意。
只合春風,圍一桌好菜。此時我想起清代詩人何錢的《普和看梅云》:“小桌呼朋三面坐,留將一面與梅花。”詩意得來亦簡單。
春宴,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帶著意境、心情和愿望。愛山川風物,愛饕餮美食,愛這春暖花開、清風曉月時,愛這煙火又詩意的靜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