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海艷,王 靜,劉 宇,鐘 治
(1.綿陽市博物館,四川綿陽 621000;2.四川博物院,四川成都 610000)
綿陽永興雙包山二號漢墓位于綿陽市涪城區永興鎮玉龍院村,發掘于1995年,為大型土坑豎穴木槨墓,前堂后寢結構,前堂又可細分五室,其結構頗具特色,在已發掘的西漢早、中期大墓中,找不到完全相同者。雙包山二號漢墓規模巨大,是四川省迄今發現最大的一座木槨墓[1]。該墓早期被盜,貴重遺物多被盜掘,殘存遺物破壞、擾亂較嚴重,但仍然出土了完整及殘破的遺物1 000余件。墓葬還出土了人體經脈漆木模型和原始瓷,8片銀縷玉衣殘片,數量較多的漆木馬、騎馬俑和車輿組成的儀仗隊。據此分析,雙包山二號漢墓的墓主應當有相當高的級別。對于其墓主人的身份,業內學者有兩種意見,一種認為是汁方(亦作什邡)侯[2],另有學者認為可能是與楚文化有很深淵源的廣漢郡的郡守[3]。
在出土器物中漆木器居多,約500余件,幾乎囊括了漆木器的所有種類,有案、盤、缽、耳杯、扁壺、箭箙、馬、人體經脈漆木模型、車等。漆耳杯上有針刻文字“平宮右莤”“平宮左莤”等[4],為平宮的造酒、藏酒機構[5],可見墓主有宮寢設施,足以印證其身份的高貴。目前已經有學者對雙包山漢墓出土的漆木器進行過分析研究[6-7],但多數集中在用顯微鏡觀察漆膜的分層上,缺少對其黑色漆膜顏料以及老化程度的系統分析。基于此,本研究采用多種分析方法對漆膜截面分層情況、紅色及黑色顏料成分、漆膜的老化狀況等進行分析,以期為漆木器的保護提供科學的依據。
本研究所取樣品來自4件器物,均為木質胎體,樣品信息如表1所示。

表1 樣品信息
1.2.1超景深顯微觀察 采用樹脂包埋方法,將樣品截面包埋、打磨、拋光后,置于超景深顯微鏡(日本基恩士VHX-2000C型)下觀察其截面的分層現象。
1.2.2掃描電鏡能譜分析 實驗儀器:日本電子JSM-7100F型場發射掃描電子顯微鏡、英國牛津公司INCA型X射線能譜儀。分析測試條件:掃描電鏡測試條件為加速電壓2~5 kV,工作距離10 mm;X射線能譜儀測試條件為高真空模式9.6×10-5Pa,加速電壓20 kV,工作距離10 mm。
1.2.3X射線衍射分析 分析儀器為D/max-rA型轉靶X射線衍射儀,衍射角掃描范圍為5°~70°,工作電壓和電流分別為40 kV,15 mA,量程為2000 Counts/s,掃描速度10°/s。
1.2.4傅里葉變換紅外光譜分析 實驗儀器:安捷倫科技公司Cary 600系列紅外光譜儀,采用ATR法對樣品進行測試,測試范圍:650~4 000 cm-1,樣品及背景的掃描次數64次。
圖1~4分別為Q1~Q4號樣品漆膜切片的截面圖。從圖中可見,所分析的4個樣品都是直接在胎體表面髹黑色的底漆,再在其上髹紅色色漆或繪制紅色紋飾(有的無色漆和紋飾),均無漆灰層,紅色漆膜表面平整,厚度比較均勻,而黑色漆膜厚度相差較大。這是因為黑色底漆層主要用于填補木質胎體表面的裂隙和凹凸不平處,使其表面平整而光滑。Q1、Q2、Q4號樣品內側均是黑色的底漆層之上涂紅色漆,而Q3號樣品內側是黑色底漆層之上繪制紅色紋飾;Q1、Q2、Q3號樣品外側均是在黑色底漆層之上描繪紅色紋飾,而Q4號樣品只有一層黑色底漆層。

圖1 Q1號樣品截面

圖2 Q2樣品截面

圖3 Q3樣品截面

圖4 Q4樣品截面
表2顯示出樣品截面各層的厚度,從表中可見,底漆層的厚度均比色漆層及紋飾層厚,且不同樣品間底漆層的厚度差別較大(最薄為32.8 μm,最厚處為89.2 μm),紋飾層及色漆層相差較小。值得關注的是,同一個樣品內側底漆層均比外側底漆層薄,這可能是器物內部漆膜比外側漆膜容易脫落的主要原因。

表2 樣品各層厚度
為分析漆膜中的顏料成分,對紅色及黑色兩種顏料分別進行了EDS元素分析和XRD晶體結構分析。圖5為Q3樣品紅色漆膜的能譜圖,從圖中可見,紅色漆膜以Hg、S兩種元素為主。從圖6中各樣品紅色漆膜的X射線衍射圖譜可見,該漆膜主要衍射峰位于26.63°、28.26°、31.36°、38.08°、43.75°、44.78°、45.90°、51.94°、52.88°、54.77°,各衍射峰均與標準PDF庫中HgS(01-080-2192)的衍射角相對應。由此可見,漆膜中的紅色顯色成分為硫化汞,即朱砂。

圖5 Q3樣品紅色漆膜電子能譜圖

圖6 樣品紅色漆膜的XRD譜圖
圖7和圖8分別為樣品黑色漆膜的EDS譜圖和XRD譜圖。EDS元素分析結果顯示,黑色漆膜只檢測到C、O兩種元素,其呈色顏料很有可能為含碳物質。從黑色漆膜的X射線衍射圖譜(圖8)可見,樣品呈現強度較高且峰型較寬的“饅頭”衍射峰,圖譜具有較高的背景強度,這說明樣品中含有大量的無定形碳[8]。同時,在26°和43°附近出現了兩個衍射峰,與天然石墨中002峰和100峰的峰位吻合[9],說明該黑色顏料中有類似石墨的片層結構。

圖7 Q3樣品黑色漆膜電子能譜圖
根據文獻記載,漆工所用的各種顏料有“云彩,即各色料,有銀朱、丹砂、降礬、赭石……韶粉,煙煤之等”[10]。古代所指“煙煤”為制墨用的煙[11],如松煙、油煙等,與今之“煙煤”概念不同。自制松煙與油煙的X射線衍射譜圖如圖9所示,對比圖8可見,Q3、Q4樣品與松煙和油煙的XRD譜圖一樣,均有大量的以無定型碳形式存在的結構,同時伴有輕度石墨化。從而說明Q3、Q4中的黑色顏料應為松煙或油煙之類的炭黑。至遲到漢代,中國工匠已經掌握了松煙炭黑的制法,而南唐時期,我國才開始使用桐油和動物油為原料制造炭黑[12]。說明分析樣品中的黑色顏料可能為松煙制成的炭黑。使用炭黑作為顏料在長沙馬王堆漢墓[13-15]、廣州東山大墓[16]及長沙市風篷嶺漢墓[17]中均有發現。

圖8 Q3(a)和Q4(b)樣品黑色漆膜的XRD圖

圖9 松煙(a)和油煙(b)的XRD圖
圖10為不同樣品漆膜的掃描電子顯微鏡形貌。除了樣品Q3表面漆膜保存較完整外,其他樣品均有不同程度的裂紋,老化相對嚴重。為進一步了解漆膜的成分及老化程度,對其進行紅外光譜分析,結果如圖11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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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0 Q1(a)、Q2(b)、Q3(c)、Q4(d)漆膜表面形貌

圖11 Q1(a)、Q2(b)、Q3(c)和Q4(d)樣品紅外光譜圖
圖11c是Q3號樣品的紅外光譜圖,從圖中可見,3 380 cm-1吸收峰是樣品中-OH的伸縮振動吸收峰,2 928 cm-1、2 852 cm-1處的吸收峰分別為-CH2的不對稱伸縮振動和對稱伸縮振動峰,1 437 cm-1和1 463 cm-1的兩個吸收峰分別是-CH和-CH2的剪式彎曲振動吸收峰,720 cm-1是-CH2的搖擺彎曲振動吸收峰。1 624 cm-1和1 590 cm-1雙峰是漆酚中苯核面內骨架-C=C-伸縮振動峰[18]。在器物干燥過程中,漆膜在活性很強的漆酶作用下迅速將漆酚氧化成漆酚醌,此醌和三烯漆酚之間發生偶聯作用,生成了二聚體、多聚體,從而使苯環的骨架振動引起變化。飽和鍵氧化后生成酮或醛,新出現-C=O吸收峰,反映在紅外光譜圖上,則是出現1 706 cm-1羰基吸收峰,且1 590 cm-1的峰逐漸減弱直至消失[19-20],在1 211 cm-1、1 271 cm-1和1 038 cm-1處出現醚鍵Ar-O-C的伸縮振動吸收峰[18]。以上官能團均是大漆干燥后的特征紅外吸收峰,證明該四件文物使用的漆液均為大漆。所有樣品的νC=O吸收峰強度(1 706 cm-1附近)均比苯環的νC=C的紅外吸收峰(1 624 cm-1附近)弱,由此可見該批文物樣品大漆中均不含桐油[19]。
圖11a、11b和11d分別是Q1、Q2和Q4樣品的紅外吸收譜圖。通過與圖11c對比可見:與Q3號樣品相比,Q1、Q2和Q4號樣品-OH的吸收峰顯著變強,而-CH2的不對稱伸縮振動和對稱伸縮振動峰顯著減弱,同時在1 557 cm-1和1 405 cm-1左右出現了兩個很強的羧酸鹽紅外吸收峰[21]。與各樣品漆膜表面顯微形貌對比分析可以發現,漆膜降解越嚴重則該羧酸鹽峰強度越強,這一現象同樣存在于唐代、北魏、商代等時期的漆器中[22]。該紅外吸收峰可為判斷出土漆器的老化程度提供參考依據。對應于本研究分析的四件雙包山墓出土漆器,多種分析結果均表明Q3號樣品保存狀況較其他樣品良好。
《淮南子·說山訓》記載:“工人下漆而上丹則可,下丹而上漆則不可”[23]。即如果黑漆和紅漆并用,紅漆通常覆蓋黑漆。此次分析的四件漆器均為“下漆上丹”,與《淮南子·說山訓》相符。除了Q3樣品外,其余均是器物外壁涂黑色漆,內壁涂紅色漆,這符合中國漆器外黑內紅的裝飾慣例[24]。
我國是世界上漆樹資源最豐富、分布最廣泛的國家,而因自然條件得天獨厚,巴蜀地區自古就是生產漆器的重地。《史記·貨殖列傳》《華陽國志·巴志》和《蜀志》中均有巴蜀盛產漆的記載。早在戰國時期,巴蜀漆器工藝就已漸進成熟、百花齊放,至兩漢時期即行銷天下[25]。西漢是巴蜀地區漆器發展的鼎盛時期,全國最著名的九郡漆器產地,巴蜀獨占其二,分別是蜀郡和廣漢郡[26]。大量署有“蜀郡工官”“廣漢郡工官”的漆器蜚聲國內,貴州省清鎮西漢墓[27]、江蘇邗江縣揚壽鄉寶女墩新莽墓[28]、湖南永州鷂子嶺泉陵侯家族墓地2號西漢墓[29]等均有發現。
從對髹漆工藝的分析結果看,雙包山漢墓出土的漆器與馬王堆M2出土漆殘片[13]、廣州東山大墓出土飽水漆木器[16]及長沙市風篷嶺M1出土漆器[17]制作工藝類似:漆膜均分為兩層,且顏料種類也相同,紅色和黑色顏料的主要成分分別為朱砂和無定型碳。從這一角度可以推斷,巴蜀地區與嶺南及長沙地區自漢代即可能存在漆器工藝交流或成品貿易往來。
盡管考古資料表明巴蜀文化深受楚文化的影響,在葬制、葬俗、出土器物等方面均包含了大量楚文化因素[30],但從本研究的分析結果看,雙包山漢墓和諸多楚地出土的漆器制作工藝存在明顯差異。例如,安徽巢湖放王崗漢墓[31]及江蘇盱眙東陽漢墓[32]出土的部分漆器有漆灰層,且漆膜的紋飾層絕大部分比底漆層厚[33],而雙包山漢墓出土的漆器則恰好相反。漆灰層的主要作用是掩蓋胎體表面的洞眼、裂縫、擦痕等,以增強漆膜的附著力,達到省料、省工的目的[33]。雙包山漢墓盡管未使用漆灰層,但因底漆層較厚,漆膜與胎體的附著力相對較好。由于雙包山漢墓漆器制作工藝少一道工序,從而可縮短漆器的制作周期,更有助于滿足人們對漆器的大量需求。
本研究通過對雙包山漢墓出土四件漆器的髹漆工藝及老化程度進行分析,得出如下結論:
1)此次分析的幾個漆器樣品制作過程中使用的漆液均為大漆,樣品均是直接在木材胎體表面髹黑色的底漆,再涂紅色色漆或描繪紅色紋飾,均無漆灰層。
2)對于該批文物樣品,從器物內側到外側依次為紅色色漆層(紋飾層)——黑色底漆層——木質胎體——黑色底漆層——(紅色紋飾層)。對于器物內側而言,該批樣品的主要髹漆順序為:首先在木質胎體上髹一層黑色打底層,然后在其上髹一層紅色漆膜或描繪紅色紋飾;對于器物外部,該批樣品的主要髹漆順序為:首先在木質胎體上髹一層黑色打底層,然后在其上描繪紅色紋飾,有的表面無紋飾。
3)紅色漆膜的呈色顏料為朱砂,黑色漆膜的呈色顏料為炭黑。
4)由于埋藏環境或使用頻率不同,漆盤(Q1)、漆耳杯(Q2)和漆木倉(Q4)保存狀況較漆缽(Q3)差。
5)雙包山漢墓出土漆器的制作工藝與楚地出土漆器制作工藝差異性較大,而與馬王堆M2出土漆器殘片、廣州東山大墓出土漆木器及長沙市風篷嶺M1出土漆器制作工藝類似,巴蜀地區與嶺南及長沙地區自漢代即可能存在漆器工藝交流或成品貿易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