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鶴
2021年中國經濟表現依然是全球主要經濟體中最好的。即使考慮到2020年的基數效應,2021年錄得的兩年平均增速也應該在7.5%-8%之間。客觀講,這樣的經濟表現來之不易。這背后有國際經濟復蘇的大背景,更重要的是國內持續穩定的內生復蘇動力。
2022年或成為新一輪結構性改革的重要起點。本次會議通稿中,在促改革方面有很多亮點和重要表述。最值得關注的是支持科技創新和提升公共服務方面的改革表述。這兩方面將成為未來十年甚至更長時間內理解中國社會經濟政策的主要線索。
支持科技創新方面,會議指出:“科技政策要扎實落地。要實施科技體制改革三年行動方案,制定實施基礎研究十年規劃。”當前,金融與地產、基建脫鉤的趨勢逐漸明朗化,支持科技創新,特別是支持制造業創新投資和研發,或成為促進金融服務實體經濟、實現金融業高質量發展的新的長期抓手。
因此,2022年有可能成為支持科技創新的破局之年。無論是接下來的兩會、全國金融工作會議,還是下半年的中共二十大報告,應該都會有更多更詳細的圍繞科技創新展開的方向論述以及政策線索。
提升公共服務方面,會議明確指出“推進基本養老保險全國統籌,健全常住地提供基本公共服務制度”。長期以來,對于人口持續流入的大城市和都市圈而言,公共服務事實上始終處于供給短缺的狀態,且集中體現在醫療、教育和交通三個方面。這不僅制約了城市化的拓展,也降低了新市民群體的幸福感和獲得感。如果能夠補上城市公共服務這部分短板,未來城市化和都市圈的發展將會為中國長期經濟增長提供更充裕的動能,經濟發展的包容性會更強,人民群眾的獲得感也會更高。
但是,這些重大改革舉措都是著眼于長遠,很難在短期內發揮出穩增長的效果。促改革離不開平穩的宏觀經濟環境。促改革和穩增長不是魚和熊掌的關系,而是并行不悖、相互促進的關系。
2021下半年以后,房地產銷售、投資同比增速大幅下降,出口高增速在全球經濟復蘇高峰期過后或也很難維持。消費和服務業增長還沒上去,房地產投資和出口這兩股支撐前期經濟增長的支柱力量可能又要下來,接下來的經濟增長壓力可想而知。
正如會議指出的:“我國經濟發展面臨需求收縮、供給沖擊、預期轉弱三重壓力。”接下來,中國經濟面臨的內外部環境會更加復雜。這樣的形勢下,要實現中國經濟平穩發展,政府部門對增速目標的制定應留有余地,對宏觀政策的運用也應有更大的自由度。
單從會議通稿的表述來看,市場應對明年宏觀政策的力度持有更審慎的預期。綜合明年的宏觀形勢,貨幣政策仍有繼續發力的必要,特別是利率政策工具應該發揮主導作用,應通過降低基準利率引導全市場利率下降,用更低的利率降低私人部門的債務壓力,提升私人部門的資產估值,改變跨期支出的相對價格,擴大市場自發的投資和消費水平。
而相比于去年的表述,本次對財政政策的表述似乎更謹慎一些,更強調財政政策的有效性和可持續性。在適度超前開展基礎設施投資的同時,重點是確保基建投資的融資來源的可得性和可持續性。而真正的問題是,為了達到這種可持續性,我們究竟可以做什么。財政政策可持續應該是指財政赤字融資的可持續,比較相關的指標就是公共部門的杠桿率。
穩定公共部門杠桿率有兩種辦法,一是降低分子,即降低赤字率,二是擴張分母,即提高GDP的增速。至于哪種方法更好,需要更詳細的論證。余永定在文章《財政穩定問題研究的一個理論框架》中提供了一個分析財政穩定性的簡明框架,其基本結論至今依然有較強的借鑒意義:財政穩定不僅取決于赤字規模,也取決于利率水平。如果不能實現更高的GDP增速,甚至因為降低財政赤字而犧牲GDP增速的話,那么要想達到財政穩定是不現實的。
實踐中,很少能看到國際上通過所謂的財政穩固(緊縮)切實提高宏觀經濟表現的案例,反而是因為盲目降低赤字率而讓經濟陷入衰退的反例更多。上世紀90年代的日本、歐債危機后的歐洲國家在這方面提供了大量反例。
中國宏觀政策仍有充足的空間,中國經濟仍有巨大的發展潛力。要實現明年“保持經濟運行在合理區間,保持社會大局穩定”的經濟目標,仍需要宏觀政策持續發力,更多發揮逆周期的調節功能,讓中國經濟以更貼近潛在增速的狀態行穩致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