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最大的頭顱早已瘋狂

阿澤

一

我揭露出一只鷹的模樣

是為了追隨它投下的陰影

直至一個詞將我完全覆蓋

我的存在并非不可描述

文學的種子埋在心里

也有一把傷人的利刃

傷口是無法拋棄的過往

成就了一場深遠的謬誤

二

高原，兩三只灰色的馬

像灰塵一樣抖落

海把滿天的星拋向無盡的岸

無數個我拋向帕米爾更遠的深處

云躲著過去的痕跡

我躲著看不見云

被冷落的不僅是空曠的心

空曠的心住不下一個人

走入西邊最高最冷的天空

走到一些凍土的藍色植物上

高山于我是無涯的上帝

在他懷抱的氤氳中

一只鷹撐起最大的身體

一顆最大的頭顱早已瘋狂

三

在我生命短暫的二十五年中

步入廣闊的中年為期尚早

一定有某一個時刻孕育了更短的生命

而我將和他們一樣，走向集體的悲哀

面對命途的沉淪，無動于衷

但詩人存在，是為了繼續他的事業

從一棵樹的斜影里殺出

像走動的蛇，重拾傷痕，性與實在

二十五，很可能是絕望的黃昏

在終點一刻倒下

二十五顆空的心托付給了上帝

很可能沒有結果

四

纜車慢吞吞地上去，群山

后退。一顆顆青色葡萄

長出。所有的鳥退化羽翼

所有的房子展開成鐵的籠子

人呵，進化出鷹的鼻子隼的爪牙

一朵朵云飄進腦袋，裝飾了眼睛

月亮在她最佳的觀察位置

這里有足夠的深綠色將我們覆蓋

有一種欲望讓我們遠眺

它使花瓣向上堅挺，群星低垂

野馬淌水過河吃草。

有一種神秘我們無法訴說

正如我們對著山谷試探

山谷報以沉默的回應

我便向一粒沙石求取證明，而事實

像貧窮一樣干燥，無法言語

五

祝詞：今夜我一個人

長久以來也是一個人

尋求心靈深處的庇護

神祇與我俱在

某一時刻的我獨默靜坐 ?靜候

一場完全寂然的夜色的開始

山頂上有風。我不愿意睡去

一個人過早地體會生活的困頓

漫長的遺憾像質地堅硬的石頭

愈發積累的沉重起來 ?無所適從

辛西婭呵，如此神圣不可逾越

看著你 ?用盡我所有美麗的幻想

而你的慰藉淪為一場空

無數次我閉上眼睛，試圖逃走

倦怠的心縱然有所期待

卻已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六

一個叫弗洛伊德的男人被殺死了

可憐的弗洛伊德他不能呼吸

他們用槍、盾牌和鎖銬

跪在黑色的皮膚上

因為他有限的存在是極大的罪

如今當我們提起

我們還能想起

他們用顏色建筑起新的街壘

宣告：自由平等是惡的根源

上帝是有別的，白色即善。

弗洛伊德倒下了一個又一個

弗洛伊德站起來了 ?一個又一個

“將軍，你的坦克可以殺人，

但駕駛它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