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其自然

◎ 簡 紅

一個人去避風塘，點了蝦餃、白糖糕，還有一客南瓜盅。我很喜歡避風塘的紅茶，茶湯呈琥珀色，喝起來很溫潤。一壺茶，一個人自斟自飲，這樣的光陰真好。

一個人，讀喜愛的書，吃喜愛的食物，做喜愛的事，見喜愛的人。愈來愈喜歡簡單、清凈的生活，縱使一個人，內心也覺得豐盈滿足。人生如一瞬，須臾即永恒。那個在時光的荒野上茫然四顧的女孩子，不知不覺走到了人生的初冬之際。然而一顆心終是平靜淡然，不覺衰老有多可怖。

那天去理發店洗頭，吹頭發的時候，理發小哥驚訝地說，姐，怎么你有白頭發了？是呀，那些白發，藏在里面，平日里倒也瞧不見，有時風一吹，或一低首，不經意卻顯露了出來。我呀，早已見怪不怪，倒是理發小哥比我還著急，姐，要不要替你刷一把？不要了吧，順其自然好啦。

刷一下，也只是掩耳盜鈴。過不了多久白頭發又會冒出來。總之，一切順應自然為最好。譬如眼角的魚尾紋，一條條小魚似的游出來。起先也驚慌失措，買很貴的眼霜搽，并不見得有多大效果，漸漸就釋然了。老了有老了的樣子，老有老的美。生命中的每一個時刻，都很美好。每一個時刻的自己，都須鄭重對待，珍之愛之。

一個人，若是連自己都不悅納、接受、喜愛自己，又怎會得到別人的喜愛？

隔壁桌有一對小夫妻。女的穿一件大紅色毛衣，化了淡妝，臉上有兩個笑窩——她一直盈盈淺笑，想必是一個極溫柔的妻子。丈夫替她夾菜，不過一塊芥藍，一只蝦仁。她吃得津津有味，好似這是世上最好吃的食物。桌上擺了一個精致的不銹鋼架子，裝著五色點心，那個架子會自動旋轉，發出悅耳的聲音。這一刻光陰，于那一對小夫妻心中，也是賞心悅目。

最好的光陰，無非就是這樣，刪繁就簡，平和沖淡，像一壺溫潤的茶，散發著琥珀色的光澤，像一束光，溫暖地照耀，守著春花秋月，寂靜的流年。如此，一個人的光陰，也有說不出的歡喜與溫柔。

一個人，若是視線看得到遠處，想必視野也會遠一些。一個人，若是心中有山水自然，想必心胸也會變得開闊一些。一個人，若是趨向光明與美好的事物，想必光明與美好便會與他同在。

（常朔摘自《北海日報》2021年10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