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籃高手的那年夏天

稀飯

一

極美的晚霞中，川航墨爾本飛成都的3U601航班正在緩緩降落……

客流散去，陳飛從駕駛艙出來，經過客艙時，看到地上有一幅畫：一位籃球少年，四周香樟環繞，身影定格在反手扣籃一瞬間。

陳飛驀然回首，旋梯前面站著一位身著米色大衣、頭戴黑色貝雷帽的女孩。“梁栩。”喊出名字的那一刻，陳飛的鼻子有些酸，青春過往如電影般回放在腦海里……

那是2012年的高中校園。夏風徐徐，操場上一場籃球友誼賽打得正激烈，陳飛反手扣籃的帥氣動作，引來全場女生的尖叫，他想投一個三分球，對手再三阻攔，球飛了出去，“咣”的一聲，砸中了香樟樹下的梁栩。

陳飛迅速跑了過去。梁栩是美術生，正坐在香樟樹下畫畫，帥氣的陳飛在她的筆下很傳神，她小心翼翼地把畫卷起來藏在身后，捂著臉頰上的紅圈，那不知是被籃球砸傷了，還是被畫中的主人公窺見秘密而害羞。陳飛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起啊，我送你去醫務室吧！”陳飛清澈帥氣的臉上正滲著汗珠，梁栩搖搖頭，從口袋里撈出一包紙巾遞給陳飛，示意他擦擦汗。

陳飛還是堅持帶她去校醫室上了藥，分開時，他用清亮的嗓音大喊：“我在高一三班，你隨時可以來找我。”梁栩的臉更紅了，像只小鹿一樣撒腿跑開了。

梁栩在高一一班，兩人在同一層樓。陳飛每每從她的教室前經過，她立馬能從人群中捕捉到他的身影，她總是垂著頭，默默在紙上畫畫，有時也會不經意地抬頭，視線剛好和他相撞，一縷陽光灑在她臉上，梨渦淺笑間染上了一抹好看的金黃。

二

高二文理分科，陳飛極力打聽，和梁栩一起選擇了理科，分到了同一個班。

上學第一天，陳飛來得特別早，占了一個位子，將左邊的位置一直空著，終于等來了梁栩。梁栩看到陳飛很是吃驚，陳飛趕緊說：“這還有個位子，以后多多關照喔！”

化學課上，老師在講臺上眉飛色舞，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們身上，整個人都要昏昏欲睡，陳飛見梁栩實在是熬不住了，對她說：“昨晚又熬夜了吧，趁現在睡一會兒吧，我幫你看著老師。”

結果，陳飛醒來后才發現，自己睡著了，梁栩正在幫他望風。兩人相視一笑。

有一天，陳飛抱著癟了的籃球悶悶地回到座位上，梁栩為他支招：“明天正好是周末，我拿回去給你補吧，我哥會補籃球。”陳飛卻搖搖頭，說這個籃球是他病逝的媽媽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那個周末，梁栩把陳飛的籃球帶回家，又懊惱地帶回了學校。哥哥說，這個籃球補不好，且是耐克的限量款，已經很難買到同款了。陳飛摸了摸梁栩的小腦袋，能被梁栩這么在意著，他覺得心頭暖暖的。

梁栩是學霸，門門功課優秀，陳飛請她幫忙補習英語，還經常一起探討數學難題。那天，隔壁班一個男生提著一大袋子零食，將一封帶信封的情書遞到了陳飛的手里，想賄賂陳飛幫忙把信轉交給梁栩。陳飛收下了零食，卻將情書攔截了，美其名曰讓梁栩可以沉下心來學習。

陳飛是籃球隊長，他憑借著自己的巔峰顏值和驚人球技，一躍成了全校男神。

每一次球賽，他都能引起全場女生尖叫，卻因陳飛的身邊有梁栩，她們不得不知難而退。對此，他們既感謝彼此，又追著對方討“桃花債”。

不知不覺，他們在學校有一處秘密基地，在行政樓的天臺上。高中壓力大，他們常常去秘密基地透氣。站在天臺上，眼中的世界都變得無比遼闊，可以看到漫無邊際的天空，還有美麗繁華的城市。

空閑時，梁栩喜歡畫畫，畫他們一起看過的風景，畫陳飛的背影和側顏，也畫他們一起暢想的未來。那些在年少時無法用言語表達的一切情愫，都被她訴諸筆端。

湛藍色的天空，白云很淡，微風輕盈，他們背靠著背坐在一起，耳機里響起了《同桌的你》：“你從前總是很小心，問我借半塊橡皮，你也曾無意中說起，喜歡和我在一起，那時候天總是很藍，日子總過得太慢……”

梁栩瞬間羞紅了臉，連忙將剛畫好的一幅畫遞給陳飛，陳飛就從臺階上蹦了下來，看著梁栩畫中的自己，帥酷的輪廓，風度翩翩的身影，陳飛勾唇一笑，原地跳起了舞：“怎么樣？我這個模特還不錯吧？”

梁栩看到他搞怪的舞姿，“噗嗤”笑出聲，一改之前的含蓄靦腆，說：“是很不錯，快說說看，我畫得跟你像不像？”

“相似度95%吧，之所以減個5%，是因為你把我畫帥了點，你很有天賦，以后一定會大有作為的。”

兩人帶著青春的肆無忌憚，開懷大笑。在陳飛的感染下，原本那個矜持內斂的梁栩，變成了一個愛笑、愛做夢的女孩。

而看著她，陳飛剛毅的眼神里，總是有一道柔軟的光，他們都覺得彼此會一直一直走下去。

三

第一次模擬考試后，有人歡喜有人愁，梁栩的成績始終很漂亮，陳飛卻差強人意。梁栩幾乎花了自己所有的課外時間去指導陳飛學習，和他一起復習。

早自習時，陳飛豎起課本擋住臉，從抽屜里拿出兩盒酸奶，分給梁栩。“陳飛，《滕王閣序》你能背出來了嗎？你忘了上次我們上課吃酸奶被老楊罰面壁？”陳飛只好放下手中的酸奶，繼續背課文。

在梁栩的耳提面命之下，陳飛學習也更加用心起來，成績也有了顯著的提升。

距離高考越來越近，有時候壓力大得喘不過氣來，陳飛就教梁栩打籃球。

剛開始，梁栩運球的樣子像只笨拙的鴨子，但在陳飛的指導下，她運球的動作日漸嫻熟。

一起打球的時光，讓他們擁有片刻的輕松和快樂，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期待高考之后的那一刻到來。

高三下學期，陳飛學了空乘專業的特長，而梁栩是美術特長生，他們分別去了不同的藝校培訓。

離開前，梁栩托人送給陳飛一個籃球。陳飛在看到籃球的那一刻百感交集。這個籃球和他之前那個一模一樣，他當時逛遍了縣城的籃球店，都沒有找到同款，梁栩竟然送了他一個同款的刻字版，她是怎么做到的？

高考之后，陳飛召集了籃球隊的兄弟，決定在學校舉行最后一場籃球賽，他想在這場籃球賽之后，向梁栩表白。他告訴梁栩：“一定要來。”

然而，比賽當天，梁栩沒有出現，陳飛只收到了梁栩發來的短信：“對不起，陳飛，我家里有急事，不能來看你打比賽了。”

陳飛給她打了很多通電話，她都沒有接。陳飛以為，這是她無聲的拒絕，一場精心策劃的告白，還沒開始就落幕了。

這之后，梁栩去了北京，陳飛則去了南方一所航空大學。曾經約定和暢想的那些未來，成了彼此心底的遺憾。

或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響。2021年初，兩人毫無征兆地在飛機上重逢。陳飛這才知道，那天，梁栩的父親出了很嚴重的車禍……這次重逢，梁栩送了陳飛一張畫展門票，邀請陳飛去參加她的青春畫展。

在一個陽光溫暖的周末，陳飛來到了畫展現場。畫展上，每一幅都是他們一起走過的那些年，那些看見和未被看見的怦然心動。最后，陳飛的視線定格在那幅名叫《告白》的畫上，他回頭看著梁栩，牽起了她的手……

編輯/包奧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