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涵
待晚霞代替落日道聲晚安,溫柔的月光便灑向了學校門前的林蔭小道。在軟綿綿的月影上,步履匆匆地正走著回家的一名少年。
推開家門,我立馬把自己鎖進房間,看看掛在墻上的鐘擺,指針剛好指向7。臨近中考,仿佛就像沖破壓力的繭,掙扎著,卻又很無奈。做了幾個深呼吸后,我讓剛才雜然無章的呼吸聲平復了些,扭頭坐在一堆雪白的模擬卷中,眉頭緊鎖。
“叮叮叮……”勺子與碗碰撞的聲音。“咣咣咣……”鐵鍋與鐵鏟碰撞的聲音。“嘩嘩嘩……”流水沖破洗碗的聲音。“小點兒聲!”我的思緒被聲音吵得無法集中。一剎那,外面的聲音猛然降下了好幾個分貝,寂靜無聲。我長舒一口氣,接著奮筆疾書。
過了一會兒,外面響起了微弱的被刻意壓抑著的倒湯聲。緊接著,房門被推開。父親用大手緊緊捧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仿佛是捧著珍寶向國王進貢似的認真。他把湯放下,像個孩子似的站在一旁。我沒有抬頭,只是沉默地揮著筆。
他欲言又止,呆了幾秒后,轉身離開了我的房間。
時間又靜止住了,一切是那么寂靜。時間悄悄溜走了,“啪嗒!”我終于放下了筆。抬起頭,揉著發酸的眼睛。突然,我的動作停住了,一股魚湯的香氣夾雜著香菜的調味直沖我的鼻子。我的目光定格在了那裝著魚湯的碗,白色與淺紅夾雜著一只大瓷碗,上面還可笑的扣了只盤子。
我走過去,把盤子拿下來,手剛捧住碗,就即刻松開了,好燙!我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父親小心翼翼地捧住碗的模樣。心中的一扇門突然打開了。挪動了一下那只碗,一張紙條兒像羽毛一樣飄落。我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上面寫著一行粗重的字:“閨女,趁熱快喝。”粗糙的字體,深厚的感情,笨拙的語氣,這張字條,將所有的一切牽動著我的心。把臉湊在碗旁,霧氣蒸著我的臉頰,抿一口湯,唇齒留香。
淚光在閃爍。什么時候笨手笨腳的父親學會了熬這么一碗魚湯?什么時候大大咧咧的他,會在轉身離開時帶上房門?什么時候直言直語的他,也會為他的女兒留下了一張字條呢?那手上層層的繭已經不怕熱了嗎?
溫情便在一剎那間濃得化不開。眺望窗外,明月當空,皓影回轉,映出湯中倒映著幸福的影子。一兩只鳥兒當空飛過,世間溫情化作一縷風,吹過了我與他。
再去抿口湯,幸福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