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詩（組詩）

◎楊勝應

[清晨詩]

在陽光里坐久了，心就軟了

夜還深著的新疆，夜還深著的阿克蘇

炊煙已經爬上了渝東南的山梁

月亮升起來又落下的夜，燈點亮了又熄滅的夜

陽光從大海到沙漠，陽光從群巒到遼闊

棉花是最好看的花，棉花是最難化的雪

[土 豆]

是該練習行走的時候了

春天不容片刻的懶惰和懈怠

一枚小小的土豆，向人間

亮出了身體

花朵是好看的，在青蔥的心事之間

她從不發聲，但睜開了眼睛

看什么呢？母親坐在

門檻上，剝開一枚烤熟的金黃

不說話，有點燙

陽光落在她白了發的頭頂上

[還 是]

搖了一下午的雪，雪還是回到了枝頭

拍掉身上的雪，但頭頂的雪

卻根深蒂固。是到服輸的時候了

是到認命的年齡了

棉絮橙堅持到深冬，眼巴巴的

還是要掉下來。青山不語

白雪厚積，酉水無言，已出湘西

[同 伙]

不管瘦弱配不配得上臃腫

他們在一起了，也不管

夜色夠不夠兩個人

共用，一個穿白衣值崗

一個點燈執筆。很長一段時間

嬰兒般的世界，酣睡在

豌豆般的小心眼兒上

雖然沒有田地拖住腳步

也無遠山擋住影子

他們依然活得小心翼翼的

從大雨淋濕過的清貧的早晨

到黃昏浸染著的微不足道的病痛

除了衰老，沒有任何

共同想要的慢

[比如橙子]

有些話不能說盡

有些路不能走通，愛是有尺寸的

桂樹從沒有長出月亮

琥珀從不走出翡翠

如果門打開了，窗戶也打開了

風雨沒有來，陽光也沒有來

就去鄉下好了，桃花在

那兒最野，梨花、李花、杏花

油菜花都是看故事的

最美的還是那些低著頭的

霜那么大，她不怕

雪那么厚，她還是不怕

[遙遠的愛情]

我的羊群在吃草，牛群在飲水

那是十萬畝大山的渝東南

看不見，難以想象。桃花開在

懸崖邊，油菜花開在低谷

遙遠的愛情，在鄉下，說不出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