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007”們改寫的戰爭史

思篤

2021年底，電影《007：無暇赴死》在國內上映，再度出山的邦德面臨有史以來空前的危機，傳奇特工007的故事在本片中達到高潮，也引發了人們對于間諜這一職業的好奇和熱議。

有關間諜的最早記載可以追溯至《圣經》的遠古年代，盡管間諜的黃金時代是在冷戰期間，但這種世人曾經認為是“邪惡無疑”的神秘職業如今已被看作是國防網絡中不可缺少的重要一環。不同國度、不同歷史時期都上演著精彩絕倫的間諜戰，那些富有智慧、充滿才情、身懷絕技的間諜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用心計扭轉乾坤。在創造了一個個驚險激烈、詭秘刺激的間諜傳奇的同時，也改變了人類歷史的進程。

佐爾格：改變二戰格局

理查德·佐爾格是二戰時期蘇聯的著名間諜，他在諜戰史上的杰出成績使其被譽為“特工之王”。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佐爾格憑借特殊天分投身于隱秘戰線，為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勝利做出了重要貢獻。

1895年，佐爾格出生在阿塞拜疆巴庫一個跨國婚姻家庭。大學期間，佐爾格對共產主義思想萌發了濃厚的興趣。1925年，他加入了蘇聯共產黨并被納入蘇聯軍方情報組織“格魯烏”。1930年，佐爾格搭乘客輪，來到了遠東情報中心上海。他長袖善舞，積極開展頻繁務實的社交活動，很快以自己為中心的一張情報網絡在遠東建立了。1932年，佐爾格將國民黨即將向中央蘇區發動第四次圍剿的具體方案上報了莫斯科，并通過地下情報網絡，通知了中央蘇區。中央蘇區得到情報，迅速提前進行了部署，避免了重大損失。這是佐爾格對中國革命的重大貢獻。

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莫斯科與東京的關系變得越發緊張。蘇聯情報機構領導人決定派佐爾格前往東京建立情報組織，刺探東京有關蘇聯的情報。佐爾格密切關注日本國內政局變化，敏銳捕捉各種情報信息并成功發出數次預警。特別值得關注的是，佐爾格精確預告了德國發動對蘇戰爭的時間。

1939年9月1日，歐戰爆發，德國軍隊席卷歐洲。1940年，德意日簽訂軍事同盟，形成軸心國組織。此時的蘇聯最擔心的就是日本、德國同時從東西兩線展開對蘇攻擊，急切需要了解來自東方的軍事情報。此時的佐爾格利用各種渠道，得到了大量來自德國國內的情報。1940年11月18日，佐爾格第一次向莫斯科發出警報：德國即將發動對蘇作戰。1941年3月5日，佐爾格再次發出密電：德國已經集結了9個集團軍共150個師團，即將發起進攻。5月30日，佐爾格又得到絕密情報：德國在蘇聯西線集結了170個師團，將于6月下旬展開攻擊。他及時把情報發回了莫斯科，剛發完電報，佐爾格收到了更為準確的消息：6月22日，德國將對蘇不宣而戰，并要求日本同時從東線發動進攻。佐爾格馬不停蹄，馬上向莫斯科發出警報：德國即將于6月22日不宣而戰。

1941年6月22日，德國發動了震驚世界的全面蘇德戰爭。佐爾格作為一名諜報人員，精確預告了德國發動戰爭的時間，這是佐爾特特工生涯的經典之作，在世界情報史上留下了經典的一頁。

蘇德戰爭爆發后，蘇聯最為擔心的是日本從東線發動進攻，迫使自己陷入兩線作戰的境地。而此時的東京，正面臨來自德國的壓力。德國利用外交手段，不停迫使東京盡快在東線發動進攻。佐爾格根據日本國內軍事動員的情況，又分析了日本國內資源、生產、經濟結構、財政和軍事資源等大量數據之后，得出結論——東京沒有能力同時多線出擊。于是，9月6日他向莫斯科發出密電：“遠東紅軍需保證一定戰斗力，東京就不會發動東線進攻。”10月14日，佐爾格再次向莫斯科報告：“遠東可以認定是安全的，日本不可能發動對蘇作戰。相反，他們即將對美國發動進攻。”這也是佐爾格作為間諜提供的最后情報。蘇軍統帥部根據佐爾格的可靠情報，立即調整軍事部署，最終贏得了莫斯科保衛戰的勝利，使曾經一度節節取勝的德軍第一次遭受了挫敗，改變了二戰的格局。

不過，佐爾格情報小組在東京的活動，早已經引起日本情報人員的注意。1941年10月18日，佐爾格在東京被捕，以他為中心的“拉姆扎”情報小組成員也相繼被捕。1944年11月，佐爾格被日本秘密處死在監獄里。一代名諜就此隕落，然而他對于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偉大貢獻，將永遠定格在歷史之中。

勞倫斯：改變中東格局

他被丘吉爾稱為“我們這個時代最偉大的人物之一”，被希特勒視為“英國間諜之王”，他就是英國著名間諜托馬斯·愛德華·勞倫斯。勞倫斯擁有強健的體魄和冒險精神，并且吃苦耐勞，這些特質為他遠赴中東搜集情報打下了良好的基礎，也成為他“改變中東格局”的重要因素。

1888年，勞倫斯出生在英國的威爾士，是大地主托馬斯與女管家勞倫斯的私生子，勞倫斯很小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意識到夢想只有靠自己的努力來實現。上學時的勞倫斯嗜書如命并時常鍛煉自己的意志，要么是騎自行車遠行，要么是嘗試不吃飯、不睡覺、不喝水自己能堅持多久。

1909年6月，為了完成畢業論文，勞倫斯徒步考察巴勒斯坦和敘利亞境內的十字軍古堡遺跡，將它在中東的考察記錄、草圖、照片寫入了畢業論文《12世紀末十字軍運動對歐洲軍事建筑風格的影響》，這篇論文使他以牛津的一等優秀成績畢業，這次考察也讓他對中東地區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1911年，勞倫斯重返中東，參與大英博物館資助的在奧斯曼帝國境內的考古行動。名為考古行動，實質上則是間諜行動，勞倫斯背著帆布包，頭戴具有殖民地特色的木髓盔，艱難地跋涉在沙漠中，他們一行最為重要的使命就是搜集這里的軍事、政治、地理等情報。考古行動持續了幾年，到了1914年，局勢顯得格外嚴重，歐洲正在逐漸滑向一場大戰，而英國人憂心忡忡地看著奧斯曼土耳其和德國越走越近，假如奧斯曼帝國真的倒向德國，那么蘇伊士運河便危在旦夕了。更要命的是，英國對于西奈半島的東邊一無所知，軍事上的情報幾乎為零，這更加證明了勞倫斯一行“考古行動”的重要意義。

一戰爆發后，勞倫斯報名參軍，到英國設在開羅的軍事情報部任職，成為一名職業間諜。不喜歡坐辦公室的他，很快等到了發揮潛力的機會。當時奧斯曼帝國作為德國的盟友，向英國宣戰。奧斯曼帝國參戰后，中東戰線出現了對英國不利的形勢。奧斯曼帝國軍隊進攻埃及的亞丁保護地，英軍在美索不達米亞和達達尼爾海峽相繼失利，在阿曼蘇丹和波斯灣地區還面臨一些酋長發動的戰爭。勞倫斯基于完備的情報素養和對當地形勢的熟悉，建議英國政府抓住機會，與那些希望取得獨立的阿拉伯部族聯盟，共同對付奧斯曼帝國。他的建議得到了英國軍方的支持，在他的策劃和情報支持下，阿拉伯起義軍多次深入敵軍后方，炸毀鐵路與橋梁，使土軍的運輸瀕于癱瘓。尤其攻占紅海沿岸重要港口亞喀巴港一役，更是讓他聲名鵲起，成為英國軍界和情報界的知名人物，英法等殖民主義大國第一次真正重視阿拉伯起義軍的力量。勞倫斯在回憶錄中寫道：“我將散落在阿拉伯人中間的火花，聚成一團熊熊大火。”這團大火終于在1916年收獲到了勝利的果實。當年6月5日，1500名阿拉伯騎士在麥地那對空鳴槍，宣告獨立。1916年10月16日，勞倫斯從英軍中東總司令部所在地，伊斯梅利亞乘船抵達吉達港，在那里與侯賽因的次子阿卜杜拉進行了會晤，不久又見到了長子阿里和三子費薩爾，很快成為費薩爾的自由和軍事顧問。在勞倫斯的建議下，阿拉伯騎軍北上奔襲奧斯曼帝國腹地，破壞漢志鐵路，占領了延布、瓦季、亞喀巴等城市。他帶領著阿拉伯部落馳騁大漠，奧斯曼帝國拿他們毫無辦法。1918年9月30日，費薩爾的阿拉伯軍先頭部隊進入大馬士革，宣布建立敘利亞王國。戰后，勞倫斯與費薩爾一道前往凡爾賽參加巴黎和會，為爭取阿拉伯國家獨立做最后的努力。但該努力以失敗告終，敘利亞轉歸法國委任統治。由于感覺自己爭取阿拉伯獨立的事業被政治家出賣，勞倫斯在戰后拒絕出任總督等職位，而是選擇隱居生活，1935年因車禍去世。勞倫斯對于阿拉伯民族主義解放事業的貢獻被大多數人所承認和接受，他的事跡經過史詩化之后，已經成為英國間諜史上的著名傳奇之一。

錢壯飛：改寫中共歷史

錢壯飛是中共情報史上的重要人物，他與李克農、胡底一起被譽為中共情報界的“龍潭三杰”。錢壯飛最為引人注目的功績，在于他及時將顧順章叛變的情報傳遞給位于上海的中共中央，從而在緊急關頭挽救了黨中央，極大改寫了中共歷史。

錢壯飛原名錢壯秋，出生于浙江湖州一個絲商家庭。1915年，他考入北京醫學專門學校，后留京行醫，1926年在北京加入中國共產黨。1927年大革命失敗后，錢壯飛被迫攜家人前往上海。1927年12月，中央經過慎重挑選，決定派李克農、錢壯飛、胡底三人打進國民黨最高特務機關，掌握國民黨的活動規律和主要情報。錢壯飛經過考試，擔任了國民黨中央組織部調查科主任徐恩曾的機要秘書。

徐恩曾有—個同國民黨高級官員聯系的特殊密碼本，被視為“重中之重”，隨身攜帶，絕不給任何人看。搞到這個特殊密碼本，才能掌握國民黨最高統治集團最重要的核心機密。李克農、錢壯飛商議后，決定利用徐恩曾好色的特點，精心布下一個局。錢壯飛神不知鬼不覺地拍下密碼本，不久后這本密碼本就發揮了非同尋常的作用。

1931年4月24日，中央特科負責保衛工作的第三科科長顧順章被捕，隨即叛變。顧順章幾乎掌握著中共中央全部核心機密，熟知在上海所有領導人的化名及秘密住址，他也知道錢壯飛潛藏在國民黨情報機構。他的叛變，對黨中央將是滅頂之災。

嘀嘀嗒嗒的電報聲在1931年4月25日深夜叩響，這個夜晚，徐恩曾去了上海，留下錢壯飛在“正元實業社”值夜班，他發現從武漢連續發來6封給國民黨要員陳立夫和徐恩曾的特急絕密電報，憑著職業敏感，覺得其中定有大事。錢壯飛取出密碼本，譯出特密電報后，驚駭不已，但他隨即沉著應對：首先急派他的女婿劉杞夫即刻坐火車，趕到上海，把緊急情報送給李克農，轉送陳賡、周恩來。接著，錢壯飛按規定暗號給天津胡底發了急電：“潮（壯飛別名）重病速返。”又立即通知，在南京工作的同志速做緊急疏散。然后，錢壯飛把徐恩曾交辦的銀錢和賬目加以清理。4月26日上午徐恩曾回來后，錢壯飛把收到的全部密電原原本本交給他。之后，錢壯飛坐火車直奔上海。為了躲避敵人追蹤，機智的錢壯飛提前下了火車改乘汽車到上海。到上海后，錢壯飛向李克農匯報了情況。周恩來根據錢壯飛提供的重要情報，馬上召開緊急會議，決定緊急轉移上海的黨組織，并切斷一切與顧順章的聯系。當天夜里，中共中央機關和江蘇省委及共產國際機關全部轉移。徐恩曾、張沖等人滿懷欣喜來到上海，卻抓不到顧順章告密的任何—個中共中央領導人和工作人員，國民黨本以為能將中共中央機關一網打盡，沒想到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錢壯飛身份暴露后，撤離上海到達中央蘇區，結束了作為一名紅色特工的生涯。1935年3月末，在長征途中，錢壯飛在貴州烏江一帶遭遇國民黨軍飛機轟炸，與部隊失去聯系，后被認定為犧牲。鄧穎超后來回憶此事時，深情地說：“錢壯飛為黨立了大功！避免了一次大災難。”又說：“這次傳奇般的化險為夷，是我們黨的秘密工作打入敵人核心最成功的一次。”錢壯飛憑借自己的智慧和膽識，挽救了黨中央，改變了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他因而也成為中共情報史上耀眼的明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