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夾”里的2021

韓浩月

2021年12月的第二天，是很有意思的一天，因為20211202正反讀，一模一樣。網(wǎng)友將這一天命名為“完全對稱日”，有人把這個日期做成了圖片，雖然質(zhì)量不高有點糊，但還是在朋友圈里刷了屏。

人總是要找點樂趣，尤其是在疫情時不時出來干擾一下大家的狀況下，一點兒小小的巧合、小小的興奮、小小的激動，都能調(diào)動人們的聚集本能，通過共同地聊一件小事，形成很大的聲音，間接地傳遞出“這個世界還好啊”“這一切沒有想象的那么糟”的樂觀情緒。

在被疫情偷走的時光里，我對時間的觀念淡化了不少，直到12月2日這一天，才恍然發(fā)覺，一年又要過去了。時間怎么過得這么快，又該到了總結(jié)、盤點的時刻?？墒菑哪睦镩_始呢？打開電腦里的文件夾，那里面裝著這一年寫的文字，排列得整整齊齊，心底先是油然而生出一種農(nóng)民站在田間地頭的喜悅，轉(zhuǎn)而又有了點屬于哲學(xué)家的憂愁——這文件夾一樣的人生啊。

住的房子，像文件夾一樣，客廳是扉頁，臥室是內(nèi)頁，廚房像目錄，陽臺像勒口，窗戶像裝訂針……每天下午的固定時間，我會從“扉頁”走到“勒口”，在那里坐著，可以看到不遠(yuǎn)處的高速公路。有時候車很多，隊排得很長;有時候車很少，每一輛都是呼嘯而過。高速公路是個神奇的所在，我常想象它一直延伸到世界盡頭。

家里還養(yǎng)了貓，它們像“文件夾”里的貼畫。不管這個世界正在發(fā)生什么樣的變化，它們伸懶腰、打哈欠、嬉戲打鬧的姿勢不會變。每次我坐在陽臺的時候，它們也會跑過來一起坐著，它們也會思索世界盡頭的問題嗎？每天接送孩子上學(xué)和放學(xué)，是非常愉悅的時刻。這一平素看來很平常的活動，因為具備某種儀式感而顯得非常重要。原來，孩子能正常上學(xué)和放學(xué)，是生活的“冊頁”可以正常打開的一個標(biāo)志。

孩子和貓、音樂和書、咖啡和酒……讓人開心的事物還是蠻多的，看多了“孤島生存”類的電影，有時候我會想，哪怕只有這些，一個人在孤島上也會生存很久很久吧?；蚴鞘苓@種心理的影響，這一年，我囤了不少的書與酒。酒是日常飲用的“口糧酒”，不貴，但有晶瑩透明的好看瓶體。書是遠(yuǎn)期打算，多數(shù)放在書架上暫時不會看，但想到有這些書擺在那里，心里很踏實。

這一年，在各個房間許可的空間里都安放了書架，這也算是一種“文件夾行為”?？梢园焉y堆放的書，分門別類地放在書架里，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這樣的事如此充實，所以要慢點來做，書架要一個一個地安裝，書要一本一本地往里面放，全部完成之后，看見書桌被書架四面包圍，感覺像建成了一個抵御外侵的獨立“王國”。伴隨著書上架，還有畫上墻，把那些早已裝裱好了的朋友們送的書畫作品，逐一掛在了墻上，不得相見的時候，見字（畫）如面。

年輕時有段時間習(xí)慣使用日歷，每天出門前，會撕掉前一天的日歷，拿在手里看。如果說那時的日歷是一天一天撕的，那么中年后的日歷，就是一個月一個月撕的。有必要把日子重新過得緩慢一些。作家麥家前幾天接受采訪時說，文學(xué)的責(zé)任之一就是讓生活緩慢下來。讓生活緩慢下來，僅僅靠文學(xué)是不夠的，主要還得靠自身，學(xué)會什么時候加油門什么時候踩剎車。

2022這個新的“文件夾”開始啟用了，這讓人好奇，可以往里面裝一些什么呢。

（編輯 鄭儒鳳 zrf91@sina.com，西米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