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焜 吳純


作為《長津湖》的監制和編劇,黃建新對于自己如何愛上電影的記憶帶著年月漫漶后的色彩。17歲時,他在部隊當兵。彼時,部隊會放一些反對軍國主義的國外電影。作為士兵并不被允許觀看,于是,他從暖氣管道里頭爬進去看,電影帶來的沖擊力是非常直接有力的,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太神奇了”。在人們迷上電影的那一刻,往往會發出這樣一聲喟嘆。
興趣一夕之間落地生根,急需攀附著更多的陽光和水分繼續滋長。與黃建新同期當兵的一個人正好在第五航空學院的校部圖書館工作,黃建新周末放假就去那玩,翻看前蘇聯學派的電影書籍。自己私下里畫蒙太奇草圖,組合變換,琢磨其中的意味。上大學后,他的老師同為電影迷,一聊起來,為黃建新對電影的涉獵之深感到驚奇,畢業后就將他介紹到了西安電影制片廠。“我做這些事沒有規劃,都是偶然”。在文學部的黃建新有一天被一位導演相中,叫去了導演組,從場記,助理導演,再到副導演,最后被廠里推薦到北京電影學院進修,回來之后,他拍攝了自己的導演處女作《黑炮事件》,正式標記了自己電影生涯的開端。
如今,他以監制、制片人、編劇的身份游走于電影幕后。他口中的自己是個好奇心強的人,“啥都想試一下”,從警匪、傳奇到歷史,他的創作兼容并包。他說,自己的理想是做個職業人,拍別人的劇本,也拍自己的作品,用作品提升自己生命的延展度,“體會更多的東西,那不就等于活了的時間相對變長了嗎”?
其實入圍的都不錯,都不一樣,風格不同,每個技術部門都很好地完成了藝術想象。所以全世界有兩種情況,有一種是電影節認為電影是不可比的,還有一種認為是可比的,可以互相激勵。我們現在把它列在可比的范圍里,其實是一個更大的交流碰撞,我覺得這個對中國電影的幕后工作者是有激勵的,因為很少有這樣的評選,我們選的都是橫跨著技術跟藝術重疊的一些部門,不光是技術好,還得有藝術感受力,還得有藝術想象,才能完成電影那個虛擬空間所做的一切。
一個是大的時代給予的一個前提,因為你都是生活在現在時,每一個生命都在現在時,但是這個生命可以回到過去,也可以穿越現在到未來,這就是想象力,所以想象力是藝術最根本的動力。接下來就是表現力,我們今天其實都在表彰優秀的表現力的代表。所以就是要把這兩種情況復合在一起看。而且通過這些電影在技術上的進步,我們可以看到它對藝術想象力的擴展。
它能夠讓你的精神有所依托,有良好藝術的表現,讓你覺得或美好或高深或獨特。
沒法比,就像印度寶萊塢跟好萊塢怎么比,每個國家的文化本質不同,它的藝術方法也不同,工業是保證獨特的藝術擴大的方法。文化母本不同,看到最后還是要看自己的故事,中國幾千年文化基因,都不是后天教的,是先天遺傳的,你生出來天然就有的文化,美國會有嗎?你也不會有人家的。文化部分決定了你的取舍。
做的時間長了,就變成一種習慣了,它已經不是工作了,跟你的生命分不開,都攪在一起,變成你生命的一部分,它賦予生命一些意義,你拍電影就會興奮,就會在想象的空間里馳騁,會有多元的理解或者不同角度的感受,讓你的思維變得活躍,讓你的感觸變得靈敏,讓你的生活變得豐富多彩,所以覺得看電影好玩有意思。
復合型人才,管理的能力,人格魅力,以及對于藝術深刻的理解,才能做好。

這幾年,從《河山》到《懸崖之上》,秦海璐仍然以她細膩獨特的表演活躍于銀幕,不斷斬獲從影視劇到電影的大小獎項。然而,她的觸角早已延伸至許多不同的方向。
從2011年的《到阜陽六百里》,甚至更早之前,秦海璐就已經開始嘗試編劇工作。人性、幽默、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牽絆,這些都是觸動她進行編劇工作的肇因。而在寧浩的牽線下,她也為新人導演曾贈的影片《云水》擔任了監制和主演的工作。她喜歡《云水》中對人性的調整與反思。那種平靜,在她看來,有很強的內心力量。
而在導演了自己的首部電影《拂鄉心》之后,秦海璐對于電影制作的理解也發生了全方位的變化。在她眼中,商業片與文藝片之間并沒有絕對的分野,只要是動人的作品,都可以是一部好作品,采取什么樣的講述方式,則取決于導演自身的美學決定。
“電影是造夢工廠,電影里的光影太有魅力。”打從拍攝第一部電影起,秦海璐就對這一藝術形式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她也期待著未來的中國電影能夠更加多元化,“如果每年我們可以產出四百部、四千部、四萬部電影的時候,它真的會有四百、四千和四萬個不同的樣子”。
我覺得每一個部門都有自己對藝術的追求和創作的權威,他們的能力高低代表著在一部電影里他們呈現出來的水平,諸多種類摻雜在一起的時候,大家都在創作,創作之后是通過演員這一載體,通過攝影這一記錄方式把它呈現在一起,我覺得他們是相輔相成、互相依賴的。
我覺得現在新導演是很困難的,他們的困難在于我們小的時候沒有那么多信息,沒有那么多資源,所以當有一部電影出來的時候,全國人民都在看,信息量匱乏的時候,選擇性也會很少。現在年輕導演所面對的大多數觀眾是在互聯網時代長大的,大家就算不在互聯網時代長大,也在互聯網影響下生活,所以接觸到的信息、作品、對生活的認知都太豐富,觀眾的要求變得很高,他們生活的條件允許他們有更高的審美,所以對于年輕人來講,其實是很難的。那如何打破這種限制?他們的優勢是什么?我覺得是他們可以利用我們現在有的這一些信息、資源,比如大家都在討論一些事情,那我們也可以拍一個不被討論的,撇開拍冷門的,這是一個選擇的問題。同時,有很多技術手段可以幫助到你,這是第五代、第六代導演可望而不可即的。
我覺得非常大的變化就是,你作為一個導演,從開始的劇本醞釀,到編劇,到拍攝時各個部門的要求的釋放,再到后期的一些流程上的事情,我們首先是全方位對接的,且不斷提出你的要求。作為演員時,我們可以有建議權,但一定是服從導演想要的。所以從前期到后期一些制作的技術流程和標準,整個一套體系走下來之后,我才覺得電影真的是蠻復雜的一個工藝,它可以簡單到你想象不到,也可以復雜到你無法想象。
每一個環節都很重要,如果電影中間缺一個環節,它就注定是一個不完美的樣子。不能忽略任何一個部門。不要覺得音樂輕松,也不要覺得擬音可有可無,不要覺得錄音隨便,嘈雜的背景都可以做。甚至是推攝像機軌道車的那個人都很重要,因為他可以推出你的感情,推出你的焦躁,推出你的恐懼。

在部隊大院成長起來的小孩,往往會儲存著這樣一幅集體記憶的畫面:部隊放露天電影,整個營區的小孩提早去劃圈占地,等待眼前那塊白色幕布上演超越自己想象的異彩紛呈的人生——而這,也是陳同勛關于電影的記憶畫卷中一個重要的場景,盡管那時,他對于未來電影會與自己發生的關系還懵然不知,他只是懷揣著好奇,同大家一起,候在那塊白色幕布前。
多年后,陳同勛無意間考上了上海戲劇學院的舞臺美術系。每周五,學校都會放映一些參考片,正是在大量閱片的過程中,陳同勛了解了電影與戲劇之間的關系。畢業之后,有很長一段時間,陳同勛都在設計歌劇、話劇等舞臺類的東西。直到參與了第一部電影《相伴永遠》的制作,有機會去了俄羅斯、法國等地,陳同勛對于電影和世界的認知和想象才一同被打開了。
從《梅蘭芳》《太平輪》到《妖貓傳》,陳同勛都留下了令人贊嘆的服裝設計。在他眼中,服裝設計沒有簡化為設計,在新的電影工業體系之下也不再只是一個從屬于美術的傳統概念,它能幫助演員深化角色,同時,由于服裝所具有的強烈獨立性而自然而然帶來的話題度,都對如今電影推廣具有很大的幫助。可宏觀,可微觀,揮揮手十萬八千里,靜下來細致到分毫,正是在這樣的穿插與交織中,陳同勛用服裝為角色賦予了個性和生命,完成了自己的藝術表達。
其實我覺得電影進入一個新工業時代之后,特別我們現在這個時代,當中有一個最大的問題,我們一直在表達很多現實主義的東西,于是所有的設計點、原則、概念、材質,所有這些都來自特別生活的一些細節,這觸動我去反思,在思想、制造工藝等很多地方,我們還是有欠缺的。回到今年令我印象深刻的電影,《長津湖》確實是一部具有標桿意義的電影。
對,我花了大量的時間在工作室里琢磨一些新質感的東西,這個質感當中,可能不代表未來,也未必見得過去,但恰恰是在處理一個概念的過程中,我處于一種新鮮和興奮的狀態,其實就是你不愿意受過去方式的束縛,想在設計上追求解放。
首先肯定是跟我的專業有關系,最關鍵的是我可能會從這個點出發,看到更大的一個面,即這部影片的氣質。我不太會從一個人物上去看電影,更喜歡從導演、攝影、環境與人物之間的關系上去看。比如我們每次試完妝拍劇照的時候,覺得這件衣服特別好看;可進入拍攝階段,這件衣服反而變得難看,這就是環境和衣服對撞,它不能夠成為一體,比如我們的衣服是偏冷色調的一個紅,然后攝影走了一個綠顏色的光,這個紅就會變得很臟。所以未來怎么能夠讓攝影、美術、造型走到一個審美情緒里面,這個是很重要的。
作為一個造型設計師,他一定是穿越型的。對所有文化都要有盡可能深的了解,在這個過程當中來吸收更新的一種時代信息,如果只是處理到這樣一個程度,還是個匠人,設計師好的狀態是在歷史和未來當中,穿越之后,重新提煉出一種新的構成方式,這才是一個優秀的設計師。我覺得設計師在電影里面起到的作用會越來越大。

如果說電影配樂的任務是“潤物細無聲”,好的電影作曲卻能在觀影者的腦海中余音不絕,甚至能喚起個人隱秘的情感與集體記憶。
20世紀90年代,好萊塢大片開始涌入中國,音樂家撈仔也被這些西方大片的電影配樂所震撼:《辛德勒的名單》《星球大戰》等史詩級大片風格的配樂讓他沉浸不已;當影迷和樂迷的經歷,也為他悄然種下了一顆電影夢的種子。
撈仔被業界稱為音樂的魔法師——能駕馭多種音樂類型,影視配樂、流行音樂、歌劇,為張藝謀導演的《影》《一秒鐘》、陸川導演的《可可西里》,以及大熱的電視劇《歡樂頌》《山海情》《北轍南轅》等影視作品擔任過作曲,其中《一秒鐘》獲得亞洲電影節最佳音樂提名,《影》獲得金馬獎提名、亞洲電影節提名,《可可西里》《忠愛無言2》獲得金雞獎提名。他的創作自成一格,迷戀和研究威廉· 約翰姆斯、武滿徹、詹姆斯· 霍納等大家的作品的同時,一邊在民間和現實生活中汲取靈感:為電影《一秒鐘》配樂時,他大膽建議融入青海“花兒”(民歌)腔調。他強調傳統的基礎作曲能力,同時不拘泥于傳統,對當下流行的民族風和中國風,他也有著清晰的衡量:不一定全副武裝使用民樂,而是要在理解電影的氣質和情緒的基礎上進行取長補短。
電影配樂的未來方向是什么,也許是每個代際的中國電影配樂師都在探索的問題。撈仔認為,中國的電影音樂跟隨著電影制作水準同步提升,在音樂市場下沉,流量驅逐審美的今日,電影配樂仍然是一塊創作的自留地——電影配樂甚至就像海洋,它足夠廣闊,可以容納各種生物活動。
首先做出的曲子契合這部影片,先找準這部電影的氣質,在這個基礎上,找到一個風格的上限進行突破,從專業的角度做出技巧上的衡量,還有加上音樂人自身的水準和品位。當然這些能力是長年累月訓練出來的,電影配樂制作是一個綜合性體系,配樂師懂得越多越好。
樂曲寫作這方面和世界頂尖水平相比,我們還是存在著差距,不過現在有一些留學回來的年輕人進入這個行業,他們的水平都很高,影視配樂恰好給了他們一個發揮音樂才華的平臺。還有一個問題是,大家過于想模仿好萊塢,好萊塢制作模式有工業化的優點,但是工業化同時也帶來了同質化的問題,于是一寫起曲子,紛紛想模仿漢斯· 季默,但很少人說我要向約翰· 威廉姆斯學習,學習那種很強大的傳統作曲能力。
我覺得電影配樂在電影里是很重要的角色。比如可以拓展電影的畫面,在一些沒有臺詞的時刻,音樂可以幫助敘事,調動畫面的氣氛和情緒。我覺得除了那種追求實驗性的電影,一部電影如果沒有好的配樂,就跟做完菜沒放佐料是一個道理。電影配樂是在導演的思想中跳舞,把導演感性的想法表達出來。
首先對自己,要有一個音樂家的自我定位和要求,不要停止學習,要適當回望音樂技術,不要追求一些所謂時髦的手法,理解技法之前先要理解音樂的精神,透過現象看本質。

電影之屋,唯有搭建完成,才能為觀眾放行,批準他們做夢的權力。這夢營造得真實與否——大到場景選址、氛圍還原,小到環境陳設、道具制作、人物造型,就要看僅次于導演部門的大部門——美術部門是否能夠做到讓大家認同。這當中,美術指導無疑發揮著關鍵性的作用。
成長于20世紀90年代的柳青,以戲劇舞臺設計為筏,開始了自己的創作之路。與孟京輝合作的《等待戈多》《一個無政府主義者的意外死亡》等都是柳青早期的設計代表作。在他看來,戲劇并不需要太復雜的布景、服飾,一切去繁從簡,才能凸顯戲劇的思想。正因如此,當戲劇舞臺日益媚俗、浮夸之后,他開始將自己戲劇精神的脈絡延伸向電影美術的設計研究。
柳青與導演陳凱歌、姜文、崔健都曾碰撞出不同的火花。他將陳凱歌的《梅蘭芳》變成了中國戲曲舞臺的博物館,為了拍好姜文的《一步之遙》,又和團隊籌備兩年,跑遍上海大街小巷,光是場景概念圖就畫了好幾百份。他曾屢次提到其中設計成火車車廂的武六書房——這一空間在與姜文導演反復協商、討論之后完成了令人驚艷的美學創造,在那里,武六遇見了馬走日,火車又一下成為心境的某種外化,仿佛身處一個地中海、亞得里亞海的金色沙灘。而對于這一情感世界的想象,最終,在主創集體的創意下靠成噸的玉米碴子實現的。
柳青接片時會排除華而不實的魔幻片和純寫實的紀錄片,他喜歡電影里有新的概念,有現代意識,有飛揚、浪漫、魔幻現實與瘋狂,從精神上將戲劇里的空間感與電影里的空間感融通,故事核心變得主觀化和意念化,這才是最令柳青感到興奮的。
《蘭心大劇院》。
戲劇是在舞臺上跳舞。電影是在大地上跳舞。戲劇經典,電影遼闊。其他的都是技術層面的問題,技術層面都具合理性。
電影制作最大的特點就是變化,因此隨機應變是最大的功課。方案的調整和改變,因為變化而變化,影片就是一個一直處在創作過程當中的行當,魅力如此,是必然發生的。某種程度上對于工業化生產是災難性的,但是對于作品創作而言,它是精彩的,比如《一步之遙》。
美術指導必須時刻保持影片作品的整體意識和絕對獨立的專業視角,以及對風格的清晰認識和掌控。這些都是對各個部門所發生的溝通的前提,尤其是與導演部門和攝影部門。
當今我感興趣的是商業片,不一樣的商業片。藝術片的精神實際上已經融入商業片里邊。現在已然是這樣。所謂商業片就是觀眾的需求,觀眾的心理期望,觀眾的生活精神需要。失去這種需求市場,電影無以生存。
我首先關注的是“風格”。一部好電影,無論是什么類型的,好的標準就是這個“風格”是否做“地道”了。
我在上大學之前,曾經有過三年在電影院里畫電影海報的經歷。看了很多電影,后來也不再把電影看得那么神秘了。自己畫電影海報都是屬于拿電影說事兒,來表現自己。在大學期間,我們共同參與拍攝了幾支搖滾的MTV,這個對我有相當的影響。自己也合作拍了一些MTV的作品。后來也有機會參加一些影視的拍攝設計制作工作。

路內形容自己對電影的愛,是一種“不太徹底的愛。”在他的文藝青年時期,他與電影有過幾次擦肩而過的機緣:考夜大時,他想報考電影攝影,但所在的城市沒有這種崗位,他放棄了這個念頭。在電視臺工作時學習了電視錄像剪輯,按他的話說,就是“瞎拍了一些片子”。直至長篇小說《少年巴比倫》被改編成電影,路內才真正與電影結緣。盡管如此,他坦言電影幕后的工作體量,是一個閉門寫作的小說家難以想象的。電影從構思到成片,都需要很多人協力參與,每一位幕后人,最后也會得到不一樣的收獲。
從作家的角度來看寫作與電影,兩者的差異不僅僅存在于文本:寫小說的闡釋是后置的。電影編劇的文本闡釋是前置的,然后經由導演、攝影、演員再去闡釋……雖然在很多寫作者看來,小說改編使得電影的文本基礎更有保證,但路內也認為,電影對現代小說的影響無疑是巨大的,文學和大眾電影不一定是互相沖突的兩種事物,我們既不要把文學性庸俗化,也要正視電影本身的敘事邏輯。
毋庸置疑的是,好電影和好小說一樣,沒有固定的評判標準,任何一種言辭都不夠準確描述。正因如此,電影創造才具備更多的可能性。好電影會幫助人提升審美與認知,或者說,電影應該是善良的——對于人,對于自然。它至少應該承擔一項社會功能就是告訴大眾,什么是庸俗的、不那么庸俗的,什么是高遠的,有詩意有趣味的——當一部電影不在乎這種功能時,它就得接受大眾的批判。
這是全球疫情之后的第二年,除了直接反映抗疫題材的作品之外,我在大部分當下題材的影視劇里都沒有看到滿街戴口罩的場景。與之相反的是,紅色題材、歷史題材都充滿了“當下感”,多多少少會有一些反差感。歷史正在被確認,現實有點懸置——這不僅是電影,今年的小說和電視劇也有這個印象。我對《蘭心大戲院》《長津湖》和《你好,李煥英》的印象都很深,我是坐在電影院里看完的,這顯得很重要。
我首先關注的是演員,他們身上有一望可見的本質之物,但是,瞬間的本質,又不那么容易塑造,不那么容易說清。我并不是很愛看名著改編的電影,就是因為人物的本質早已被說清了。
不要把主要人物的命運走向給改了。比如改拍《安娜· 卡列尼娜》,不能讓安娜上吊死。也不能讓孫悟空放棄取經,中途回花果山了。這可能是基本訴求。這聽起來像個玩笑,實際上挺嚴肅,即,虛構人物的命運(小說中的)仍然像真實歷史一樣確鑿無疑,不可以瞎玩虛無主義。
她講的是一種很抽象的“寫作”,寫作(印刷品)也曾經讓“口述”潰敗過。這個要展開講的話,實在太大了。這句話很容易誤讀成,杜拉斯認為“娛樂”讓“文學”潰敗了,但在她看來,文學和寫作不是一回事,電影也不全然等于娛樂。所以,現在要界定的不是嚴肅文學,而是“寫作”這個具有哲學高度的人類行為(包括新聞寫作、通俗文學寫作、私人寫作)在電影面前是一種什么狀態。我們用手機視頻在取代日記,對吧?這一潰敗不是作家的事情,是所有人的事情。講得更可怕一點,最后潰敗的寫作者才輪到作家。
他應該有巨大的閱片量,明確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應該有征服觀眾的企圖心,而不是用淺薄的話術去賄賂觀眾(或者投資人)。應該像優秀的小說家一樣,有自己原創的故事題材。應該了解和理解中國人。最后,如果寫都市題材,應該深刻了解都市生活;如果寫戰爭題材,應該有足夠的專業知識。
我想看一部色調冷峻的中國電影(但也不要是黑白的),現在的電影調色都太濃了,搞得我好像色盲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