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航海時代

程少煒

這是1415年發生的事情，也正是他們開啟了大航海時代。你以為葡萄牙國王若昂一世指的是大西洋嗎？

不，他指的方向是南方，準確地說，他指的是東南方，指的是直布羅陀海峽對岸。

在狹窄的直布羅陀海峽對岸，有一座繁忙的貿易港口城市——休達。這座城市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5世紀，迦太基人在這里定居。而此時，休達是最繁華的港口、北非西部的貿易中心。

1415年8月，葡萄牙軍隊集中兵力，在國王若昂一世和王子亨利的帶領下，駛過直布羅陀海峽，僅用一天就攻破城墻，擊敗了摩爾人，攻陷了休達整座城市。后人把這場戰爭看作是葡萄牙人，也是歐洲人向外擴張的開端。亨利王子也在這里大開眼界，他看到了無數商隊逃出休達，駱駝和大篷車卷起了大量塵土，地上到處都是那些商隊所帶的貨物——鹽、胡椒、黃金、象牙……

可惜葡萄牙的軍隊并沒有抓到商人。1417年，摩爾人的軍隊卷土重來，包圍了休達，亨利王子也率領援兵趕到休達，這次他早早下令攔截商隊。葡萄牙軍隊抓住了一些摩爾人士兵，以及沒來得及逃走的商人。他們在亨利王子的審問下說出了一條繁忙的商路。這些商隊有一部分來自埃及、耶路撒冷，他們帶來了遙遠的東方產出的絲綢、瓷器和香料，但胡椒、黃金和象牙都是撒哈拉沙漠以南的特產。這讓亨利王子很是驚訝。

亨利王子想要派出葡萄牙的商隊穿過撒哈拉沙漠，從南邊的國家帶回胡椒、黃金和象牙，但葡萄牙的商隊并沒有從陸路穿過沙漠的經驗和能力。撒哈拉沙漠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面積達到了900多萬平方千米，是葡萄牙國土面積的近100倍，氣候條件極其惡劣。沒有在沙漠中行進經驗的旅人，是不可能活著走出去的。而且，葡萄牙當時正在跟摩爾人打仗，葡萄牙的商隊在路上要穿過大片敵人的國土，是很有可能被襲擊的。

在當時，海上阿拉伯人的商船會主動繞開休達，到更西部的丹吉爾港與摩爾人交易，而沙漠駱駝商隊為遠離休達會從內陸繞道。更可氣的是，海盜還會時不時地騷擾休達，甚至在直布羅陀海峽“定居”。

這次，葡萄牙軍隊完成了任務。他們不但攔截商船、商隊，防御海盜攻擊，還定期襲擊其他北非地中海沿岸的城市，劫掠物資和財寶。雖然這種方式獲利不多，還會出現人員傷亡，但卻逐漸形成了葡萄牙殖民的“經營模式”。葡萄牙后來在東非、阿拉伯半島、波斯灣和遠東，無不如此行事。

亨利王子以騎士團首領的身份，長期鎮守休達，頻繁發動戰爭，造成了巨大的戰爭消耗，對于國家的發展來說不是長久之計。亨利王子認識到了這一點，于是慨嘆：“賺得太少了怎么辦？我想要胡椒，我想要黃金，我想要象牙！”

這時，他的腦海里想起了葡萄牙國王若昂一世的話——“到海的另一邊去。”

若通過大海，船只就能夠繞過撒哈拉沙漠航行，那胡椒、黃金和象牙，便不是妄想！于是，亨利王子回到葡萄牙，向國王若昂一世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設想——要通過大海探索南面的世界。

若昂一世很贊成亨利王子的想法，派他到葡萄牙最南部的阿加維省擔任總督，準備開通海路。亨利王子欣然接受了這一命令。

在任何時代，航海都是一件花費極高的事情。亨利王子終身未婚、不爭王位，將自己的領地及騎士團的收入全部投入航海事業，建立航海學院，學習阿拉伯的航海技術，建立觀象臺，收集地理、氣象、海流、造船、航海等一切對航海有用的資料，并在1440 年成功制造出新型遠洋海船——卡拉維爾帆船。這艘帆船通過裝在桅桿上的三角帆，實現了橫切風帶、逆風航行，為遠洋航海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這本書叫什么？”

“《馬可·波羅游記》。”

“不錯，不錯，買回去收藏在我的圖書館里，我會看的。”

“那張地圖是？”

“托勒密的地圖，是一張以俯瞰視角創作出來的世界地圖。”

“太棒啦！這很重要，一定要買回去。”

…………

在亨利王子的大力支持下，航海探險隊組建成功。雖然第一支探險隊只有一艘橫帆帆船，但亨利王子仍然充滿信心。面對探險隊員，他下達命令：“準備好了嗎？我要派你們去找幾內亞！那里有胡椒、黃金和象牙！”

“準備好了！”

“出發！”

1420年，在海上航行的探險船被風吹向了西方，卻幸運地發現了馬德拉群島。亨利王子隨后宣布該群島歸葡萄牙所有，并派出了殖民船隊，將這里建成了葡萄牙探險隊的落腳點和物資供應站。

在此之后的數年里，亨利王子派出的探險隊陸續發現了那利群島、亞速爾群島、位于非洲和巴西之間的佛得角群島，并穿越了連阿拉伯人都不敢靠近的博哈多爾角。數十年的航海探險并沒有為葡萄牙找到盛產胡椒、黃金和象牙的地方，還花費了大量金錢，這讓亨利王子受到越來越多的批評。

于是，他在1444年下令組織了以掠奪奴隸為目的的航行，一次性帶回來約230名奴隸，并在拉古什郊外出售，為航海探險找到了罪惡的盈利模式。這就是最初的“奴隸貿易”。有了足夠的收益后，再沒有人批評亨利王子的航海探險是浪費金錢的行為了。

1445年，特里斯唐在亨利王子的資助下，進行了個人的第三次探險航行，到達了今天的塞內加爾。這次航行終于繞過撒哈拉沙漠，到達了盛產胡椒和象牙的地方。這一年，距離亨利王子跟著若昂一世占領休達，已經過去了30年。

特里斯唐回到葡萄牙后，找到亨利王子，激動地大喊：“王子，我終于為您找到幾內亞了，那里長滿了各種樹木，土地也十分肥沃！”

1446年，特里斯唐開始了他的第四次探險航行，發現了更靠南的幾內亞比紹，但他卻死在了當地人的毒箭之下。這就是大航海時代，財富和死亡如影隨形。

“胡椒和象牙都找到了，商人們嘴里盛產黃金的‘河流呢？”

后來，亨利王子試圖尋找傳說中的黃金產地，但是直到他1460年去世，仍然沒有發現那條“河流”。歐洲最珍貴的貨物仍然是來自東方，那個傳說中遍地財富、滿是宮殿和貴族的國家——中國。

亨利王子雖然沒有親自航海的經歷，卻無愧于“航海家”的稱號。他長時間資助、組織海上探險，培養了大批航海人才，讓葡萄牙成為歐洲的航海中心。他去世之后，葡萄牙的航海人繼續進行航海探險，他們要去繼續尋找《馬可·波羅游記》、托勒密世界地圖中所記載的東方， 那個有瓷器、絲綢、香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