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生與成長
——中國工會的紅色足跡（二十五）

□關明

早在1923 年8 月，中國共產黨就提出召開國民會議，反對軍閥政權。但由于直系軍閥控制北京政權，使這一正確的主張不得實現。1925 年1 月22 日，中國共產黨在“四大”發表的宣言中，號召“全中國的勞動群眾，起來制止段氏這種惡劣的計劃”。在中國共產黨的號召下，全國各地群眾團體紛紛通電揭露善后會議的虛偽，并積極努力，成立國民會議促成會，爭取召開國民會議，以抵制善后會議。

1925 年初，孫中山北上到達天津，李大釗曾專程去天津和孫中山會晤。1925 年2 月，孫中山到達北京，李大釗率領北京群眾親往車站迎接。雙方深入交換意見后，孫中山完全同意共產黨提出的召開國民會議促成會的主張，即決定于3 月1 日如期正式召開。

1925 年3 月1 日，中國共產黨和國民黨共同發起的國民促成會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大學三院禮堂隆重開幕。到會代表200 多人，代表20 多個省區內120 多個地方的國民會議促成會，共代表數十萬以上的民眾。代表的成分十分廣泛，有工農群眾、學生、教職員、專家、新聞記者、律師、民族資本家等。代表中還有不少國民黨左派人士和著名的共產黨人，如李大釗、惲代英、鄧穎超、王盡美、趙世炎、朱務善、劉清揚等。各鐵路和各地的工會、農會具有聲望的領袖，如王荷波、史文彬、鄧培、孫云鵬，上海總工會領導人郭景仁，以及各地學聯等社會團體的領導人都參加了大會。

中共北方區委宣傳部長兼職工運動委員會書記趙世炎作為會議黨團書記，組織領導了這次大會。趙世炎口才好，又有很高的理論水平，分析問題透辟。在大會上發生爭辯時，以他為首的黨員代表的發言和提出的主張，對右派分子所發表的謬論嚴予駁斥，不斷獲得大多數出席代表和列席旁聽人士的掌聲與喝彩。

開會期間，孫中山的病勢沉重，國民黨右派分子都相繼北上麇集北京。林森、鄒魯、謝持、馮自由等人，大肆叫囂反共，企圖分裂國民黨。但孫中山對國共合作態度堅定，對李大釗十分敬重和信任，并委以重任。孫中山病勢垂危之際，李大釗曾兩三晝夜守在孫中山寓所，團結陳友仁、宋慶齡等左派，同國民黨右派進行了堅決的斗爭。1925 年3 月12 日，孫中山先生在北京病逝，逝世前簽署了《國事遺囑》 《家事遺囑》 和《致蘇俄遺書》三份遺囑，發出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號召。國民會議促成會的代表專門舉行了悼念活動。

大會著重揭露了段祺瑞善后會議的反人民性質，并且否認了段祺瑞向善后會議所提出的國民代表會議的條例；會議對中國革命的一些基本問題進行了認真、廣泛的討論，通過了國際、國內、財政、憲法等問題重要決議案，強調“廢除不平等條約”和“打倒帝國主義”“打倒軍閥”的主張。

這次會議雖然未能達到改組政府的目的，但是在宣傳中國共產黨和孫中山的革命主張、組織和引導人民群眾進一步參加反帝反封建的政治斗爭方面起了積極的作用，有力地推動了國共領導的國民革命的發展。在全國人民的反對聲中，善后會議議定的國民會議條例沒能實施，而以國民會議為口號的群眾運動，卻更廣泛、深入地開展起來。

34.中華勞動者攜手 全國總工會創生（上）

1925 年4 月8 日，上海《民國日報》 刊出一份《關于召開第二次全國勞動大會的通告》：

全國各工團公鑒：

我工人階級為謀全國大團結起見，曾于一九二二年五月一日在廣州開過第一次全國勞動大會，并由大會委托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于次年召集第二次大會。嗣因二七慘變后，全國工團皆在嚴重壓迫之下，第二次大會竟不能召集，各處工團無不引為遺恨。敝會等以中國各工團，應即本階級互助精神，謀全國一致之團結，特發起于本年五月一日在廣州召集中國第二次全國勞動大會，業由敝會等各派代表在廣州設立籌備處，望全國各工團派遣正式代表出席（會員百人以上至一千人者派一人；以上每超過一千人得加派一人），須于四月二十七日以前趕到廣州，并須攜帶正式證書及報告、會員名冊等到會為荷。恐通知未周，特登報宣布。

發起者啟 中華海員工業聯合會、漢治萍總工會、全國鐵路總工會、廣東工人代表會

這是一份遲來的通告。

第二次全國勞動大會的召開，可謂一波三折。自從第一次全國勞動大會召開以來，整整三年過去了。第一次勞動大會的時候，正是中國工人運動第一次高潮，大會影響所及，震撼中外。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本擬次年也就是1923 年“五一”，召開第二次全國勞動大會并成立總工會，不料京漢“二七”慘案發生，許多工會骨干犧牲在反動派的屠刀之下，工人運動不得不轉入低潮。直至孫中山改組國民黨，確立“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政策，實現國共合作，加之第二次直奉戰爭后，直系軍閥下臺，工人運動方才進入復興時期，上海紗廠罷工、膠濟鐵路罷工、北京印刷罷工、武漢人力車夫罷工和煙草工人罷工此起彼伏，第二次高潮勢頭萌動，召開第二次勞動大會的時機成熟，呼之欲出。

這次大會與上次不同，在共產黨領導下，已有了團結有力的工會組織。所以決定不用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的名義，而以中華海員工業聯合會、漢治萍總工會、全國鐵路總工會、廣東工人代表會四家全國最大的工會組織聯合發出通告，召集第二次全國勞動大會。大會雖由四家工人團體發起，但實際上一直在中共黨團領導下進行。

當時的《廣州民國日報》 連續報道了會議盛況，節錄如下：

五一節原為勞動者爭八小時工作制紀念的日子，亦即工人階級向資本家示威的日子。各國工人無不與此日舉行大運動。本年五一節廣州市工人亦同樣舉行。當日上午十時，即紛紛整隊齊集廣東大學操場。適值第二次全國勞動大會及廣東全省農民協會正在廣州開會，兩會共有代表五百余人，又加上青年軍人聯合會、黃埔軍官學校、湘軍講武學堂、滇軍干部學校、鐵甲車隊、飛機掩護隊，亦整隊參加。學校及各市民團體參加者也不少。到會人數總計不下十萬人，赤旗飄揚，金鼓喧天。于嚴整中表現壯烈氣象。

會場門首懸以生花砌成紅底白字大橫額曰“農工大聯合”，場內一演說臺，高可兩丈，占面積約半畝，左為全國工人代表席位，右為全省農民席位。臺前懸紅底白字大橫披“五一大示威”，臺之正中高插銅質鐮斧模型的大赤旗，其四圍滿插旗幟，書“我們目前的要求：集會、結社、言論、出版、罷工自由權”“我們目前的要求：八小時工作，最低限度的工資”“檢閱我們的力量向敵人進攻”“民國革命萬歲！”“中華民族萬歲！”等標語。

會議開幕，唱國際歌，全體起立高呼“農工兵大聯合萬歲！”“民族解放萬歲！”“全世界無產階級聯合萬歲！”

會議推鄧少山（即鄧培）、蘇兆征、梁子光、楊其珊、蔡德昌、廖仲愷等六人為主席。鄧少山宣布開會理由，他說:“大家紀念‘五一’ 節，大家都知道它是世界工人第一次戰勝資本家的日子，但是尤應知道我們勞動者為什么要爭？并且要怎樣去爭？然后這種紀念才有意義。勞動者同是一個人，且為一切的生產者，何故要受人家的剝削壓迫，淪為牛馬一樣的生活呢？明白這一層，那就自然會知道要爭的緣故。我們怎樣去爭？只有我們自己團結起來，并且要工農兵大家聯合起來，才能得到勝利。中國民族欲求解放，只有實行革命，只有農工兵聯合起來共同革命。”

譚平山講話中說：“今天紀念‘五一’ 節，有幾個重大意義，第一是工人階級原應不分職業界、省國界一致團結起來，今到會有17 省的工會代表，可見是可以統一工人運動了；第二，今天不僅有工人，并有農民、兵士，農民所受的壓迫與痛苦是和工人一樣，兵士也是由工人、農民中失業出來的，所以他們是天然的同盟者，所以工農兵要聯合起來向前進攻；第三，中國工農階級的敵人除了軍閥、資本家、大地主之外，還有帝國主義，軍閥是專靠帝國主義而存在的，所以打倒軍閥，必先打倒帝國主義。”

赤色職工國際代表奧士脫洛弗斯基說：“我們無產階級是不分國界的，中國的目前工作，自然是國民革命，打倒帝國主義與軍閥，這個革命不僅是中國民族解放運動，而且也是世界革命。近年世界起了變化，第一是歐洲大戰，帝國主義自身起了慘殺，第二是俄國大革命，無產階級奪取了政權。東方各國在大戰前都是睡覺，中國所以號稱‘睡獅’，然而卻被歐洲大戰及俄國大革命驚醒了。此次工人、農民在廣州開會，實行攜手，實行聯合向敵人進攻，不但保證中國革命之成功，而且促使世界革命之成功。今天‘五一’ 節，就是我們無產階級閱兵的一天，恭祝工農聯合萬歲！勞動解放萬歲！中國革命成功萬歲！”

廖仲愷在演講中說：“現在中國遍地都是被壓迫者，所以我們工農想組織起來，圖謀我們利益及改良社會制度。革命要成功，就要工農大聯合共奮斗，若是分離，革命便不能成功，只有這樣一致奮斗，才能達到革命的成功，得到我們利益的保證。帝國主義、軍閥及一切壓迫者不許我們革命，然而我們必要革命，所以工農聯合是有很大意義的。我代表國民黨恭祝農工聯合萬歲！中國革命萬歲！”

俄國人加倫將軍演說稱：“我不是以軍官資格來說話，我是代表無產階級的俄羅斯來慶祝你們的工農大聯合。我們都知道俄國工農是奪得政權了，現在是這樣一個工農國家，我們相信你們這個工農大聯合，是可以保證革命成功的，像俄國一樣，以后一定可以奪得政權。今天以后，時時如此結合，如一個人一樣，將來中國民族解放不愁不成功，自己階級解放亦不愁不成功。”

演說完畢，全體出發巡行。由會場左出越秀北路，經惠愛東路，轉西行至永漢路，南行出南堤，西行至西濠口，折北行至太平路之西瓜園散隊。領隊者手托大赤旗，其余工農手執赤旗，兵士槍插赤旗。全國工團代表、省農民代表為頭一隊，沿途均高呼：“八小時工作”“打倒帝國主義”“打倒軍閥”“工農兵聯合萬歲”“全世界無產階級聯合萬歲”等口號。聲震全市，觀者途為之塞，水上大小輪船及各工會門首，均停擺燃炮，相為呼應，市面乃現壯偉激昂氣象。

5 月2 日上午，第二次全國勞動大會及廣東全省農民協會共同在廣東大學大禮堂行開幕式禮，參加勞動大會代表共277 人，代表165 個工會，54 萬有組織的勞動者。此外還有青年軍人聯合會代表、赤色職工國際代表、國民黨代表及各界來賓合計約1000 多人。宣布開會，推出主席。勞動大會方面為劉少奇、蘇兆征、鄧少山。

奏樂、唱國際歌畢，由秘書長鄧中夏報告工農死難諸先烈死難事實。全體起立紀念諸先烈及孫中山先生，靜默五分鐘。主席宣布開會理由，說：“今天是中國第二次全國勞動大會、廣東第一次全省農民協會正式開幕，這種大團結，就是表示工農階級為本身利益開始向帝國主義軍閥資本家和地主進攻了。在這次大會里，第一要統一全國工人組織及普遍全國農民組織；第二要促成工農緊密聯合；第三要聯合革命的軍人，及一切被壓迫的民眾；第四要聯合世界無產階級。這就是今天開會簡單的理由。”

接著宣讀祝詞，有共產黨、各農會及各官廳團體等，共計一百余之多。

中國共產黨給第二次全國勞動大會發來賀信：

親愛的全國勞動大會代表諸同志：

中國國民革命潮正在高漲的時候，你們于全世界勞動節“五一”在革命根據地廣州，召集了全國工會的代表開第二次勞動大會，這是有重大意義的。

親愛的全國勞動大會代表諸同志！你們所代表的力量是偉大的，你們所負的責任也是重大的，你們的敵人雖然眾多而且強有力，只要你們團結起來不斷地奮斗，不但中國國民革命的勝利終屬于你們，全世界工農專政的勝利也必然屬于你們。祝你們團結！祝你們奮斗！

中國國民黨也發表“重要通電”：

全國工農同胞均鑒：第二次全國勞動大會、廣東全省農民協會，五一同在廣州開會，工代表二百余人，代表有組織工人五十余萬，議決各種重要議案，并組織全國總工會。農代表一百二十余人，代表有組織農民二十余萬，全省農會，即日成立。五一、五七巡行示威，青年革命軍人亦全體參加，高揭工農兵大聯合旗幟，決議一致加入革命戰線，與本黨共同奮斗。本黨除向本大會表示謝意外，并希望全國農工加緊組織，擴大革命力量，以促國民革命之成功。本黨亦當訓令黨員，依據政綱扶助工人農民團體之發展，以付全國工農之望，特此電聞，并希察納。

所以，鄧中夏稱：“這個第二次大會，確實是一個中國最神圣最光榮超越一切的會議，比之軍閥分贓丑聲四播的什么善后會議，真是有一朵金花和一團狗屎之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