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春秋（組詩）

拔 草

一個雨后放晴的日子

端一把瘦小的板凳

把高度降低與萬物平坐

梳理土地和自己

雜草瘋長

欲除之而不盡

就像把抽煙喝酒的毛病

連根拔起，需要勇氣和毅力

那些看似細小的嫩草

根須正在地下密謀反撲

必須趁早消滅于萌芽

清理后的土地

花木展露了精神

蔬菜也不再東藏西躲

眼睛干凈了許多

心胸更接近天空

云 朵

白云柔軟，飄逸

適合安家，便于遠游

當它親近山川河流的時候

像給大地獻出乳汁

當它路過汩羅江

我想把手伸出窗口

摘一朵回來做枕頭

治療失眠

晨 曲

晨，從朦朧中醒來

院子里響起鐺鐺的聲音

年近九十歲的母親

敲打著廢棄的不銹鋼盆

努力驅趕菜地里偷食的鳥群

鑼聲追趕著鳥群

鳥群追趕著晨光

催熟了一天的黎明

夢的輕紗還未完全剝開

我知道窗外那棵老樹依舊健在

松開被夢咬緊的被角

在母親晨曦的跫音中

打開每一個日子的大門

雪

雪，讓我俯仰都帶有

干凈的眼睛，它如期而至

像一場傾城之約

高潔的天空，展現柔軟的魅力

紛紛招來云絮肌膚的親熱

站在雪地上，看孫兒縱情玩樂

雪用天庭的絮語

把大地的詞句都填平了

我將它們一顆一顆從紙上拔出

落在手心

頓時，捏出了汗水

飛 蛾

一只只飛蛾，鼓點一樣

敲打著燈罩，要敲開

光明的大門，它們

完全無視人的存在

一次次，像堂吉訶德

向燈光發起沖擊

在撞得頭昏眼花后

掉落地上，我不勝其煩

順勢補上一腳

這一腳，也踩醒了自己

秋蟬長鳴，留不住落葉

我大腹便便并不是身懷有孕

繼往開來的生命之河

涌動著生生不息的基因

只有飛蛾，在追求的路上

為光明獻祭了自身

黃鳴凱：湖南省詩歌學會會員，有作品發表于《岳陽文學》《湖南詩歌》《江河文學》《金山》《建設銀行報》等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