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明敏
已經放了一個月零十三天的蘋果,變老了。
褶皺的皮,和那些老年人的皮膚一樣,被吸干了水,只剩下一些結實的“骨頭”。
我用手捏了捏,還很硬,蘋果還沒有壞。
宿舍里的蟑螂對它也失去了興趣,不再像往常那樣,碰到什么就咬什么,哪怕不好吃,也要留下一個小口子。
我想找一個花盆,像種馬鈴薯那樣,把蘋果種在泥土里,澆水、曬太陽,又澆水、曬太陽……
我知道土豆能長出來,但蘋果不一定會長。因為,它會腐爛,會被侵蝕,會一點點化為泥土。
我看著它,瞪大眼睛看著。這個蘋果,它還能堅持多久?
我猶如要借出自己的眼睛,給蘋果安裝上去。這時,她會一直看著我,瞪大眼睛地看著。
這個失明的女孩,她在比劃些什么,又在說些什么呢?
一張舊卡,一張新卡。一年零八個月的時間,尾號“4434”,已經變成了過去。
我發現3和4,與我的緣分有很多。例如,我的飯卡尾號是“3334”,我的銀行卡尾號是“3434”。
就連我用了很久的序號,也是排在3,或者4。我甚至會懷疑,我是脫離不掉3和4了。
偏偏這張新卡沒有號碼,沒有尾數,只有我的姓名。
一張張相同的新卡,是深藍色的。我把它們分發給其他人,她們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新卡,好像新卡比舊卡“丑”。
五月的晚霞,是各種各樣的顏色。云,不受控制地飄動。太陽,把天空,把大地,把海洋,把房屋……都染了色。
我爬到山頂,望著不遠處的太陽,慢慢地在降落。
我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看日落了,也不記得看過了幾次日出。
總之,我很喜歡太陽,喜歡夏天,喜歡涼爽。
因為,那是我喜歡的男孩出現的日子,他像晚霞那樣時常出現在夏天。白襯衫,西裝褲,黑色領帶。他說他喜歡晚霞,喜歡沒有邊際的山的那頭。
會不會有另外一個人,在山的那邊正準備起床、準備吃早餐、準備去上班呢?
那或許是另一個平行世界,沒有生死,沒有疾病,沒有苦難,任何的一切都會變好,任何的一切都是想象的樣子。
零散的云,橙色的天,無盡的山,無盡的樹木,平靜的人,吵鬧的車。此刻,我在想:夏日的晚霞真美。
和朋友走進花店時,花已經所剩不多,我們轉頭就出來了。在門口的泡沫紙盒里,撿了一些玫瑰。
盒子里的花,大多數因浸泡太久,根部都爛了。
我拿出剪刀修剪,用嘴吹開了花瓣。硬生生地把它打開,一種人工的“催熟”。
一邊走,一邊吹。
我把這些花視為珍寶,買了包裝紙和彩帶,準備把它們捆成一束,然后送給自己。
等到520那天,我再把它們送給垃圾桶。
人收到了花,垃圾桶也有。
我認為那是一種很浪漫的行為,就好像我把銀杏葉、紫荊花、桃花,把任何可以堆出形狀的落花、落葉,擺出一個心形。
我認為我是愛你的。于是,給你送花,給你拍照——
讓你,愛我。
可就像這玫瑰一樣,會被遺棄,可能還會被當成垃圾。
下雨天,跑出了一只蜈蚣。有人大喊一聲,有人踩死了它。
我很怕蜈蚣,因為它形狀像是“怪物”,長了很多的腳,爬得也很快。
其實,我并不知道,蜈蚣是怎么生活的,只是想起曾經有一只蜈蚣爬過我的被褥。
她們說,如果我動了,蜈蚣就會咬我,我不動,它就會離開。
從此,睡覺的時候,我都不敢動。怕蜈蚣爬過我的身體,怕它會咬我,怕它有毒。
看見街上那些酒罐子里泡著的蜈蚣,我也會害怕,好像它真的仍會爬出來咬我。
每次見蜈蚣,我都會躲得很遠。
一次次想,它真的有毒嗎?真的會咬人嗎?
它都被踩死了,還能咬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