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時間·美食

文／席翊銘

一大早我便隨奶奶來到鄉下，準備收獲一種冬日里的美味。

初冬的田野里，一畦畦雪里蕻綠意盎然，長勢喜人。奶奶告訴我，經過霜打的雪里蕻味道更鮮美，現在正是起菜的好時機。

雪里蕻本身是極脆、嫩的，起菜時需格外小心。我雙手收攏葉片，奶奶躬著身，探著頭，用鐮刀架著菜根，快速一拉，菜就起下來了。不多時，一壟雪里蕻全部收割完畢，裝了滿滿兩大籃。

雪里蕻可鮮吃，口感略澀微辣；經鹽腌漬的雪里蕻，口感爽脆，略帶酸味。奶奶打算腌漬雪里蕻，制作冬日里的美味。

起下的雪里蕻先削去根部、摘掉黃葉，再一棵棵攤在地上晾曬半天。時間與冷風會帶走雪里蕻飽滿得近乎夸張的水分，待菜梗微軟時便可清洗了。這時候雪里蕻已脫去部分水分，洗菜時不易被折斷，可保證菜株的完整。

清洗過的雪里蕻瀝干水分便可加鹽腌漬。鹽的多少，揉搓的力度和手法，都在奶奶的掌控之中。以前物資匱乏的年代，家家戶戶冬日里都會腌漬雪里蕻，青黃不接時便可佐飯。各家腌漬的雪里蕻味道又有細微差別，一百雙手就能做出一百種味道。

揉搓好的雪里蕻要一層層碼放在干凈的缸里，最上面放上一張干荷葉，壓上石墩——奶奶始終保持著舊時的腌漬方法。

時間是食物的摯友，這一缸腌漬的雪里蕻要經過三個星期醞釀，才可上桌，被喚作“江南風味”。

中國的農人春種，夏耘，秋收，冬藏，在四季輪回中，運用智慧，巧妙地利用從田野里獲得的質樸食材，做出餐桌美味。世代相傳的手藝、生存的信念，以及流淌在血脈里的勤勞和堅守，是中國人與田野相處的秘密，也是關于時間的故事。

點評

一日三餐四季，這大概就是中國人最浪漫的日常。小作者隨奶奶起菜、晾曬、腌漬、等待，在一系列的體驗中發現中國人與田野相處的秘密。洗練暢達的文句為我們送上“舌尖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