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創業導向、跨界搜索與社會企業績效：市場環境的調節作用

李姍姍，黃群慧

(1.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 工業經濟系，北京 102488；2.中國社會科學院 經濟研究所，北京 100836)

0 引言

伴隨全球經濟發展而來的各種社會問題(貧富差距、老齡化、環境保護)推動了社會創業興起[1,2]。與商業企業相比，社會企業側重創造社會價值，而與慈善組織和非營利組織相比，社會企業具有一定的經濟價值創造功能，可以用于補貼慈善捐款和政府補貼[3,4]。因而社會企業受經濟效益和社會收益的混合驅動，通過創新方式建立起兼具創造財富、提供社會福利和改善環境功能的新發展模式[5]。因此，探討如何促進社會企業績效增長，對解決社會詬病、打破福利僵局并推動社會可持續發展意義重大[6]。

那么如何提升社會企業績效呢？學者們雖展開了探討，但大多是以現象驅動為核心的描述性探究，鮮有分析如何促進社會企業成長的實證研究[5,7]。經濟效益與社會價值間的悖論經常使社會企業陷入使命漂移[8]，內在追求雙元績效共同成長特性又要求二者兼顧，而社會創業導向作為催生社會創業的關鍵因素，可以體現企業在創業活動中整合經濟和社會效益的傾向[9,10]，有利于促進社會企業兼顧雙元績效，實現二者共同發展，但這一觀點鮮有實證研究支持[11]。

此外，資源獲取與使用關乎社會企業在社會創業導向推動下創業活動的成敗。企業需要獲取資源實現混合動機主導的價值創造，但現有文獻對社會企業發展中的資源管理過程，即社會創業導向與社會企業雙元績效間的具體行為機制缺少富有洞見的分析。與僅強調資源價值的傳統資源基礎理論不同，越來越多的學者認識到跨界搜索對于資源短缺情境下企業發展的重要性。基于組織搜索理論的跨界搜索使社會企業能夠在不同價值鏈網絡中獲取資源[12,13]，對破除社會企業資源有限性，促進雙元績效實現提供了有益的思路。不僅如此，作為開放系統，社會企業戰略決策也會受情境因素的權變影響，企業感知到市場環境的技術動態性和需求不確定性會影響其行為選擇[14]。為適應市場環境，市場邏輯會在社會創業導向和社會企業跨界搜索行為中占據主導地位，而社會邏輯退居其次。可見，市場環境會影響社會創業導向促進社會企業績效提升的作用機制。

綜上，本文基于組織搜索理論，遵循“態度—行為—結果”研究范式，引入跨界搜索探討社會創業導向與社會企業績效的關系，通過揭示二者內在作用機理并考慮外部情境因素，分析市場環境在其中的權變影響，以挖掘影響跨界搜索有效性的因素。通過實證分析，本研究從資源視角闡述社會創業導向影響社會企業績效的具體行為機制，不僅可以為社會企業績效研究增添新的解釋邏輯和實證證據，而且可為社會企業實踐提供有益的啟示。

1 理論綜述與研究假設

1.1 社會創業導向與社會企業績效

社會創業導向由創業導向發展而來。創業導向源自戰略選擇理論，是指一系列與企業行為、決策制定和組織過程相關的活動[15]。社會創業導向體現的是將創業導向移植到社會價值創造領域的行為傾向[9]。以往學者基于各自學科和理論背景對社會創業導向進行分析。有學者認為，社會創業導向是創業導向與互惠協同的結合[16]；也有學者提出，社會創業導向是融合了組織社會資本的創業導向[17]；Dwivedi & Weerawardena[9]指出，社會創業導向代表的是一種行為傾向和戰略姿態，反映的是創業者注重企業社會使命的創業行為；Kraus等[18]認為，社會導向是社會創業導向的子構念，并指出社會創業導向是由社會創新性、社會先動性、社會風險承擔性以及社會性組成的。盡管上述研究視角不同，但均反映了社會創業導向在經濟利益和社會利益間平衡與整合的傾向及策略。因此，從理論上看，社會創業導向有助于促進社會企業雙元績效提升。

本文采納Kraus等[18]的研究觀點，從社會創新性、社會先動性、社會風險承擔性及社會性分析社會創業導向對社會企業績效的影響。首先，社會創業導向下社會企業更具有創新性，重視培養員工創新特質，傾向于通過資源投入重新進行市場定位[19]，采用兼顧經濟和社會效益的新型商業模式促進雙元績效提升；第二，社會創業導向下社會企業更具有先動性，表現為率先利用現有資源進行試驗以探索經濟性和社會性融合業務模式[20]；第三，社會創業導向下社會企業更具有風險承擔性，敢于實施風險投資，有利于打破員工參與商業模式創新的風險性壁壘[21]。最后，社會性再次強調社會企業的社會使命，能夠幫助社會企業避免使命漂移，從而推動雙元績效共同提升。此外，Pinheiro等[22]證實，社會創業導向對社會企業財務績效具有積極影響；Halberstadt等[23]研究表明，社會創業導向與社會企業經濟和社會績效具有正相關關系。因此，借鑒以往研究，考慮到社會企業天然追求雙元績效的內在核心特征，本文認為，社會創業導向對社會企業經濟績效和社會績效均具有積極影響。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a：社會創業導向對社會企業經濟績效具有積極影響；

H1b：社會創業導向對社會企業社會績效具有積極影響。

1.2 跨界搜索的中介作用

跨界搜索源自組織搜索理論，既是企業跨越組織邊界的搜索活動，也是企業搜索、整合和利用外部異質性知識與資源解決自身困境(如路徑依賴、能力陷阱、熟悉陷阱等)并提升競爭優勢的重要途徑[12,24]。通常而言，搜索廣度和搜索深度是跨界搜索的基本特征[13,25,26]。搜索廣度是指企業對外部知識的搜索范圍，而搜索深度表示企業對外部知識的利用程度[13]。現有研究尚未關注社會創業導向與跨界搜索的關系，但已經證實創業導向對跨界搜索具有積極影響。

就社會創業導向而言，社會創業導向會促使社會企業產生大量異質性資源需求，而社會企業內部資源擁有量難以滿足這種需求，因而借助跨界搜索嘗試與關鍵資源擁有者接觸以獲取所需資源就變得至關重要[27]。盡管稀缺資源會限制企業外部性，但創業導向相關研究表明，具有鮮明創業導向的企業不會放棄對資源的追求，而會實施一系列探索活動獲取資源，跨界搜索正是解決企業資源約束的重要探索活動[28]。由于社會創業導向是融合社會性的創業導向[18]，因而內在資源不會限制社會企業外部搜索行為。此外，本文認為,社會創業導向兼顧經濟性和社會性的特征會促使社會企業跨界搜索行為朝著兼顧市場邏輯和社會邏輯的方向開展。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社會創業導向對跨界搜索具有積極影響。

社會企業雙元績效共創發展需要異質性資源支撐，而作為一種新型商業模式，不同于傳統商業企業或非營利組織，社會企業面臨的資源短缺問題更為嚴重。究其原因是它需要兼具經濟資源和社會資源，因而相比傳統企業，社會企業對異質性資源的需求更為強烈。基于組織搜索理論，本文認為，通過跨界搜索，社會企業不僅可以增加組織內部異質性知識儲備，豐富內部資源多樣性，還可以增強自身對知識的理解和利用能力，發現具有商業價值和社會價值的知識組合[29]。因此，一方面，社會企業通過跨界搜索經濟性知識與資源(如技術知識和市場知識)，幫助社會企業突破技術瓶頸，催生新的商業模式以推動經濟績效提升[30]；另一方面，社會企業通過跨界搜索社會性知識與資源(如教育、扶貧、養老等)，幫助企業了解社會需求，有針對性地提供社會服務，從而促進社會績效提升。因此，跨界搜索為社會企業雙元績效融合發展奠定異質性資源基礎。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3a：跨界搜索在社會創業導向和社會企業經濟績效間起中介作用；

H3b：跨界搜索在社會創業導向和社會企業社會績效間起中介作用。

1.3 市場環境的調節作用

隨著技術與市場需求迅速變化，社會企業只有不斷調整戰略導向，大膽搜索外界資源，才能提升企業績效。

(1)社會企業在社會創業導向戰略制定過程中必須高度關注市場環境，通過搜索活動以彌補自身資源和能力不足，從而保持社會創業導向與市場環境之間的適配性。具有社會創業導向的企業敢于在動態性和不確定下承擔風險，從而實現機會開發和利用。動態性和不確定性較高的市場環境中蘊含著創業機會，因而社會創業導向與環境的交互可以促進企業對創業機會的搜索與識別[31]。來自市場的創業機會能夠給社會企業帶來正向反饋，其社會創業導向會在這種正向反饋中不斷得到強化，驅動企業更加努力地從事探索性活動，不斷與環境進行交互，進而搜索到更多市場和社會知識，從而促進創業機會識別。此外，社會創業導向是社會傾向與創業導向的集合，而創業導向是一種特殊的戰略導向，市場環境動態性和不確定越高，越有助于創業導向較強的企業改變對已有行為、目標的感知和解釋，從而提升其資源獲取能力。本文認為社會創業導向也具有類似屬性。因此，在社會創業導向驅動下，動態性和不確定性較高的市場環境能夠抑制企業惰性，促進社會企業通過跨界搜索應對環境變化。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4a：市場環境正向調節社會創業導向與跨界搜索的關系。

(2)社會企業必須基于市場環境開展跨越產業技術和組織邊界的搜索活動，搜索關鍵社會性知識。因此，市場環境對于社會企業戰略選擇和行為具有重要影響[32]。在高技術動態性和需求不確定性的市場環境中，社會企業跨界搜索行為具有明顯外部性，即通過快速有效地搜尋、選擇所需異質性知識源，獲取社會企業雙元績效共同發展的關鍵知識[33]。在此過程中，市場環境會影響跨界搜索狀況，進而對社會企業經濟績效和社會績效產生差異化影響。追求經濟與社會績效共同發展的特性使社會企業在二者間具有一定張力，而跨界搜索本質上屬于經濟行為，在社會創業導向下會同時表現出經濟性與社會性。但單就跨界搜索與社會企業績效間的關系而言，本文認為，高市場環境會加劇這種張力，導致企業傾向于追求經濟價值而偏移社會價值。即市場環境會促使跨界搜索行為的市場邏輯占絕主導地位，進而正向調節跨界搜索與社會企業經濟績效間的關系，負向調節跨界搜索與社會績效間的關系。一方面，技術動態性代表技術快速變動程度和不可預見性[34,35]，處于上述環境中的社會企業必須在高度不確定性環境中克服原有路徑依賴[36]，增加對行業外部技術知識的搜索；另一方面，需求不確定性可以反映顧客需求偏好以及期望變化和難以預測程度，而組織邊界外部知識源可幫助企業發現市場解決方案，應對需求不確定性環境[37]。因此，處于不確定性較高市場環境下的社會企業更傾向于積極跨越組織邊界獲取關鍵市場知識，從而滿足消費者需求[38]。上述過程無疑會強化跨界搜索的市場導向，拓展知識跨界搜索廣度和深度，從而強化其對經濟績效的積極影響。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4b：市場環境正向調節跨界搜索與社會企業經濟績效的關系；

H4c：市場環境負向調節跨界搜索與社會企業社會績效的關系。

綜上所述，本文構建理論研究模型如圖1所示。

圖1 研究理論模型Fig.1 Theoretical model

2 研究設計

2.1 數據收集

為調查社會企業發展現狀，研究團隊深入我國東部社會創業較為活躍省市，如山東、北京和杭州，參考謝家平等[39]、王健[11]的研究成果，選取教育、醫療、養老及“三農”等行業企業作為研究對象。邀請熟悉社會企業情況的創始人、合作伙伴或中高層管理者填寫紙質版或電子版問卷以收集數據，共發放150份紙質問卷和150份電子問卷。其中，紙質問卷回收率為70%，電子問卷回收率為98.67%。剔除無效問卷后，共獲得200份有效問卷，問卷總體回收率為66.67%，樣本基本信息統計結果如表1所示。

同時，本文利用SPSS22.0軟件通過Harman單因子檢驗方式驗證數據同源方差問題，結果表明，在未旋轉的情況下，析出的第一個因子占總體載荷量的22.55%(小于50%)，說明本文同源方差問題不嚴重。

表1 樣本基本信息Tab.1 Basic information of the sample

2.2 變量測量

除控制變量外，其它變量均采用Likert 7級量表測量，1表示“完全不同意”，7表示“完全同意”。

(1)社會創業導向。使用Kraus等[18]開發的12題項量表，從社會創新性、社會先動性、社會風險承擔性及社會性4個方面測量，每個維度3個題項。典型條目如“社會創新對我們企業非常重要”、“我們的目標是使世界變得更美好”、“在進行社會服務時，我們不怕冒很大風險”、“完成社會使命的目標先于創造利潤的目標”等。

(2)跨界搜索。借鑒Katila & Ahuja[25]、Zhang & Hu[26]、Wang等[13]的研究成果，在原有條目的基礎上添加社會性表述，從搜索廣度和搜索深度兩個維度測量，共8個題項。典型條目如“我們企業擁有多種渠道來尋找新領域的市場和社會知識”以及“我們企業可以對現有的市場營銷和社會服務領域進行深入的搜索和了解”。

(3)市場環境。采用Sheng等[32]、Jaworski & Kohli[34]的7題項研究量表，從技術動態性和需求不確定性兩個維度進行測量，典型條目如“我們行業的技術正在迅速變化”以及“我們顧客總是喜歡尋找新產品”。

(4)社會企業績效。使用Liu等[40]、Cheah等[41]開發的7題項量表。經濟績效通過4個條目進行測量，典型題項如“我們企業的收入一直在增長”；社會績效通過3個條目進行測量，典型條目如“我們企業提供了很多社會服務”。

(5)控制變量。借鑒以往研究成果，對性別、年齡和學歷等人口統計變量以及企業成立年限和企業規模等社會企業特征變量進行控制，降低上述要素對研究結果的干擾。

3 數據分析與結果

3.1 信度與效度分析

對社會創業導向的探索性因素分析顯示，代表樣本充分水平的KMO檢驗值為0.762，代表條目間相關聯程度的Bartlett球體檢驗近似卡方為454.372(df=66，p=0.000)，說明因子適合進行因子分析。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按照特征值大于1共提取出4個因子，累積解釋方差占60.726%，社會創業導向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65。由此可見，量表信效度較好。以同樣的方法對跨界搜索、市場環境和社會企業績效進行因子分析，結果顯示，各變量的KMO和Bartlett球體檢驗近似卡方均符合要求。跨界搜索、市場環境和社會企業績效累積解釋的方差分別占54.601%、54.795%、57.316%、Cronbach's α系數分別為0.893、0.850、0.906。因此，本文數據滿足信效度要求，可作進一步分析，因子分析結果具體見表2。

3.2 驗證性因子分析

為確保數據具有良好的區分效度，按各變量間相關程度對社會創業導向、跨界搜索、市場環境和社會企業績效以相鄰因子合并方式，構建四因子、三因子、二因子和單因子模型。通過模型間擬合指標對比分析，發現四因子模型的擬合效果(χ2/df=2.239，RMSEA=0.064，SRMR=0.057，CFI=0.910，TLI=0.902 )顯著優于其它模型且相關匹配指數均符合要求，說明本研究變量間具有良好的區分效度，結果如表3所示。

表2 因子分析結果Tab.2 Results of factor analysis

表3 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Tab.3 Results of confirmatory factor analysis

3.3 描述性統計分析

表4為各變量描述性統計分析結果，表明社會創業導向與跨界搜索(r=0.321，p<0.010)、社會創業導向與社會企業績效(r=0.536，p<0.010)、跨界搜索與社會企業績效(r=0.437，p<0.010)均顯著正相關，初步驗證了本文研究假設。

表4 描述性統計分析結果Tab.4 Results of descriptive statistics

3.4 假設檢驗

本文采用分層回歸檢驗社會創業導向對社會企業績效的影響，結果見表5和表6。

(1)與M5相比，M6表明在控制人口統計變量和企業特征變量后，社會創業導向對社會企業經濟績效具有積極影響(β=0.575， p<0.001)，且社會創業導向解釋了社會企業經濟績效25.7%的方差(△R2=0.257)。因此，H1a成立。

(2)與M11相比，M12表明除去控制變量的影響，社會創業導向對社會企業社會績效具有積極影響(β=0.387， p<0.001)，且社會創業導向解釋了社會企業社會績效18.1%的方差(△R2=0.181)，由此H1b成立。

(3)與M1相比，M2表明，除去控制變量的影響，社會創業導向對跨界搜索具有積極影響(β=0.360, p<0.001)，且社會創業導向解釋了跨界搜索11%的方差(△R2=0.110)。因此，H2成立。

表5 回歸分析結果Tab.5 Results of hierarchical regression analysis

(4)由M6和M7可知，將社會創業導向、跨界搜索和社會企業經濟績效同時納入模型中，社會創業導向對經濟績效的積極影響從0.575(p<0.001)下降至0.463(p<0.001)。此外，跨界搜索對經濟績效具有積極影響(β=0.312, p<0.001)，且跨界搜索解釋了經濟績效7.9%的方差(△R2=0.079)。由此，跨界搜索在社會創業導向與經濟績效間具有部分中介效應，H3a得到部分支持。

(5)由M12和M13可知，將社會創業導向、跨界搜索和社會績效同時納入模型后，社會創業導向對社會績效的積極影響從0.387(p<0.001)下降至0.328(p<0.001)。此外，跨界搜索對社會績效具有積極影響(β=0.163, p<0.001)，且跨界搜索解釋了經濟績效3.4%的方差(△R2=0.034)。由此，跨界搜索在社會創業導向與社會績效間具有部分中介效應，H3b得到部分支持。

進一步地，借助SPSS22.0中的Process程序，本文采用Preacher&Hayes[42]提出的Bootstrap方法驗證跨界搜索的中介效應，Bootstrap的抽樣數設置為5 000，結果見表6。

由表6可知，在95%的置信區間，跨界搜索在社會創業導向與經濟績效間的直接效應為0.463，CI值(LLCI=0.325, ULCI=0.601)不含0，表明在加入跨界搜索后，社會創業導向對經濟績效的影響仍然顯著。同時，跨界搜索的間接效應值為0.112，CI值(LLCI=0.043, ULCI=0.210)不含0，H3a得到完全支持。此外，直接效應與間接效應對比表明，跨界搜索在社會創業導向與經濟績效間發揮部分中介效應。跨界搜索在社會創業導向與社會績效間的直接效應為0.323，CI值(LLCI=0.207, ULCI=0.448)不含0，表明在加入跨界搜索后，社會創業導向對社會績效的影響仍然顯著。同時，跨界搜索的間接效應值為0.059，CI值(LLCI=0.011, ULCI=0.126)不含0，H3b得到完全支持。此外，直接效應與間接效應對比結果表明，跨界搜索在社會創業導向與社會績效間具有部分中介效應。

表6 Bootstrap分析結果Tab.6 Results of Bootstrap analysis

采用回歸分析驗證市場環境的調節效應。在檢驗前，本文對相關變量均進行中心化處理以降低多重共線性，結果見表5。

第一，市場環境在社會創業導向與跨界搜索間的調節效應。在M3的基礎上，加入社會創業導向與市場環境的交互項構建M4，由M4可知，交互項顯著正向影響跨界搜索(β=0.174, p<0.010)，說明市場環境可以強化社會創業導向對跨界搜索的影響，H4a得到支持。進一步地，本文取市場環境加減一個標準差作為高低市場環境，同樣采用Process程序驗證市場環境的調節效應。結果表明，在低市場環境下，社會創業導向與跨界搜索的簡單斜率為0.114，CI值(LLCI=-0.048, ULCI=0.276)包含0；在高市場環境下，社會創業導向與跨界搜索的簡單斜率為0.435，CI值(LLCI=0.233, ULCI=0.636)不含0。由圖2可知，高市場環境下，社會創業導向與跨界搜索的關系更顯著。

圖2 市場環境在社會創業導向與跨界搜索間的調節效應Fig.2 Moderation effect of market environment between SEO and boundary-spanning

第二，市場環境在跨界搜索與經濟績效間的調節效應。在M9的基礎上，加入跨界搜索與市場環境的交互項構建M10，由M10可知，交互項顯著正向影響經濟績效(β=0.145, p<0.010)，說明市場環境可以強化跨界搜索對經濟績效的影響，H4b得以驗證。與H4a的驗證步驟相同，運行Process的結果表明，在低市場環境下，跨界搜索與經濟績效的簡單斜率為0.174，CI值(LLCI=0.006, ULCI=0.343)不含0；在高市場環境下，跨界搜索與經濟績效的簡單斜率為0.424，CI值(LLCI=0.246, ULCI=0.602)不含0。由圖3可知，高市場環境下，跨界搜索與經濟績效的關系更顯著。

圖3 市場環境在跨界搜索與社會企業經濟績效間的調節效應Fig.3 Moderation effect of market environment between boundary-spanning search and social enterprise economic performance

第三，市場環境在跨界搜索與社會績效間的調節效應。在M15的基礎上，加入跨界搜索與市場環境的交互項構建M16，由M16可知，交互項顯著負向影響社會績效(β=-0.124, p<0.010)，說明市場環境削弱了跨界搜索對社會績效的影響，H4b得到支持。同樣地，運行Process的結果表明，在低市場環境下，跨界搜索與社會績效的簡單斜率為0.312，CI值((LLCI=0.161, ULCI=0.464)不含0；在高市場環境下，跨界搜索與社會績效的簡單斜率為0.083，CI值(LLCI=-0.078, ULCI=0.243)包含0。由圖4可知，低市場環境下，跨界搜索與社會績效的關系更顯著。

圖4 市場環境在跨界搜索與社會企業社會績效間的調節效應Fig.4 Moderation effect of market environment between boundary-spanning search and social enterprise social performance

4 結語

4.1 研究結論

結合組織搜索理論與“態度—行為—結果”框架，分析社會創業導向對社會企業績效的影響，同時探討市場環境在其中發揮的調節效應。

(1)社會創業導向對社會企業雙元績效具有積極影響。從社會創業導向的4個維度，即社會創新性、社會先動性、社會風險承擔性和社會性分析發現，社會創業導向有助于社會企業實現雙元績效。前三者通過重新進行市場定位促進不同資源融合，并通過風險投資推動社會企業這一兼顧經濟和社會效益的新型企業發展，進而提升其雙元績效。社會性對社會企業社會使命的強調，能夠有效避免社會企業使命漂移，有助于實現其發展。

(2)跨界搜索在社會創業導向與社會企業雙元績效間發揮部分中介效應。盡管王健[11]、Pinheiro等[22]及Halberstadt等[23]實證檢驗了社會創業導向對社會企業雙元績效的影響，但并未就具體行為機制展開探討。本文基于組織搜索理論，以跨界搜索為切入點，揭示社會企業發展過程中的資源管理過程，闡釋社會創業導向通過促進跨界搜索以解決社會企業在資源短缺背景下如何兼顧經濟效益和社會價值的問題，以彌補現有研究不足。結果表明，跨界搜索在社會創業導向的驅動下會展現社會屬性，在搜索經濟知識的同時，搜索社會知識，增加社會企業內部異質性資源儲備量，進而促進社會企業成長。

(3)市場環境正向調節社會創業導向與跨界搜索的關系。本研究表明，在社會創業導向影響跨界搜索過程中，技術動態性和需求不確定性較高的市場環境有助于社會企業識別機會，通過正向反饋強化社會創業導向對跨界搜索能力的作用。以往文獻鮮有關注市場環境在二者間的調節作用，本文將其作為情境因素納入研究模型，是對現有研究的補充，為分析二者間關系提供了新視角。

(4)市場環境正向調節跨界搜索與社會企業經濟績效的關系，負向調節跨界搜索與社會績效的關系。本文探究跨界搜索這一資源獲取策略在促進社會企業雙元績效共同發展中的有效性邊界，挖掘抑制跨界搜索正向影響社會企業平衡經濟績效和社會績效的權變因素。高技術動態性和需求不確定性市場環境會增強社會企業跨界搜索行為的市場傾向，導致社會企業只顧追求經濟績效而拋棄社會績效，對社會企業可持續發展產生不利影響。

4.2 理論意義

(1)本文理論模型解釋了社會創業導向影響社會企業績效的具體作用機制，豐富了現有研究。本研究從社會創業導向視角證實其對社會企業雙元績效具有積極影響。盡管現有研究探討了社會創業導向與社會企業績效間的關系，但止步于二者間的直接關系，并未對具體作用機制展開分析。為彌補上述不足，本文基于組織搜索理論，將跨界搜索這一概念引入到社會企業中，并探討其在社會創業導向與社會企業績效間的關系，揭示社會創業導向的雙重邏輯傾向于通過社會企業跨界搜索滿足異質性資源需求，進而影響社會企業雙元績效的過程。因此，本文不僅為社會創業導向和社會企業績效關系研究開辟了新的思考路徑，也豐富了相關研究。

(2)以往研究大多對市場環境的調節效應直接進行考察，較少關注市場環境在不同作用路徑上的差異化表現及作用。本文將市場環境作為情境要素進行探索，證實高市場環境對社會創業導向與跨界搜索關系間、跨界搜索和社會企業經濟績效關系間起正向調節作用，而在跨界搜索和社會績效關系中起負向調節作用。將社會創業導向、跨界搜索、市場環境和社會企業績效整合到同一個概念模型，有助于深入理解市場環境情境下社會企業戰略選擇、雙元資源獲取和利用效用，同時為社會企業價值共創提供一定的理論支持。

4.3 實踐啟示

(1)本研究分析社會創業導向對社會企業雙元績效的積極影響，為社會創業提供了有益的啟示。一方面，政府應在鼓勵創業的相關政策中添加社會創業激勵因子，激發商業企業社會創業導向，推動商業企業再創業或拓展社會性業務。另一方面，社會創業導向在平衡雙重邏輯中的重要作用啟示社會企業需要調動員工主動性和創造性，樹立兼顧經濟性與社會性的戰略導向。

(2)社會企業跨界搜索作為企業異質性知識和信息獲取的有效途徑，在社會創業導向的驅動下能夠同時表現出經濟性和社會性，從而促進社會企業實現雙元績效。“跨界、融合、創新”是創業領域新的發展趨勢，本文認為，對社會企業而言，跨界搜索具有非常重要的實踐價值。因此，社會企業必須加強跨界意識，敢于打破行業界限，大膽進行跨界搜索，開拓引流方案，利用跨界商業模式創新理念思維，實現經濟績效和社會績效雙贏。

(3)高市場環境會加劇社會企業使命漂移，因而社會企業需要牢固樹立雙重邏輯思維，堅守價值共創，注重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平衡，最大限度地避免使命漂移，實現經濟與社會績效共同增長。

4.4 局限與展望

首先，本研究量表均來自國外，雖得到國內學者認可，但直接應用于中國情境下的社會企業尚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其次，僅探討社會創業導向和跨界搜索對社會企業績效的積極影響，未深入研究不同跨界搜索強度的影響。例如，過多跨界搜索雖會給社會企業帶來一定資源，但也可能導致企業忽視自身優勢和關鍵資源，在社會創業導向下盲目追求外部知識和技術資源。再次，僅探討市場環境對平衡社會企業雙元績效的負向調節作用，并未對正向調節因素展開探究。最后，采用橫截面數據的靜態研究存在一定局限性，在社會企業不同發展階段，社會創業導向和跨界搜索能否以及如何發揮作用，市場環境的調節作用是否存在均待考證。未來可根據以上問題設計研究方案，驗證本研究結論的可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