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李積霖的中國畫

張永濤

“筆墨的背后絕對是文化，中國畫所講的筆墨，并不是真正的用筆用墨之道，而是他所有的構成因素，那所有的構成因素一定要體現文化的狀態?！?/p>

這段見于《李積霖中國畫集》中“畫家心得”的文字，反映了我省著名畫家李積霖先生從事花鳥、山水創作幾十年的感悟。正是這一感悟，遂使他的作品，不僅表現出客觀世界的自然美，而且表現出心象中的自然美。

李積霖先生是位集書畫、美術史論于一體的多才型畫家。他師從于中央美術學院博士生導師張立辰先生，為此奠定了深厚的基礎，重視畫學理論與創作實踐相結合，強調要把學畫當作“畫學”來對待，從各方面提高自己學養。應當說，這個時期李積霖先生所創作的作品，已經具有相當深厚的傳統動力，深諳傳統的花鳥、山水的神韻和創作技法了。

作為一位有抱負，有追求的畫家，李積霖先生當然不會僅僅以模擬傳統為滿足。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中國畫壇，還醞釀用全新的現實主義精神與筆墨狀態，面向真景寫生，讓畫家在“師法自然”中汲取靈感，從而發展，創新中國畫。走著這條創新之路，并且取得了成功。李積霖先生所走的，同樣也是這一條創新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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惲南田說得好，“筆墨本無情，不可使運墨者無情。作畫者攝情，不可使鑒者不生情?！崩罘e霖先生以飽滿的“情”，縱覽自然美景，取不同的境界和神韻，將清奇和秀麗攝入畫面之中。而筆隨蔥郁，墨分層次，他努力把傳統技法體現在“師造化”的過程中，同時提煉出具有新意的繪畫語言，升華為各異奇趣的藝術形象。誠如他在《畫冊》里所說的：“畫貴有古意，真正的中國畫絕不可在制作技術上找出路，而應該在中國書畫的源頭上去尋找那種至美、至真、至樸的東西?！?/p>

李積霖先生不斷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自期。在他看來，把師造化作為繼承發揚傳統的重要一環固然正確，但中國畫尤其花鳥、山水畫，畢竟是門追求筆墨形式美的藝術，若過于關注實景，勢必可能阻礙筆墨形式的探索，不能充分發揮畫家的主觀意境。他說：“作畫要講筆墨基礎，如何較好處理既以客觀景物感受為基法，又不忽視主觀情意的抒發，由形似向神似深化，不求表面像而要精神上像，是應該努力的。”

李積霖先生努力探索著，終于他放開了，不再受實景所囿了，而其結果則是畫風也因此大變。他從寫實景攝取“實象”，轉變為更多地運用自己的藝術語言——筆墨形式美去詮釋自然，通過“實象”與“心象”的交融，從整體神韻上體會“似非而是”，即“不似之似似之”，從而使創作逐步由必然王國進入自由王國的境界。

當然，沒有精深的畫內畫外功夫，是難以達到如此高度的，而李積霖先生的優勢正在于此。他深入研習，取鑒歷代名畫，又從中國哲學，文學和史畫理論中汲取養料。從他入畫以來，他利用多次外出機會，到各大藝術博物館認真考察，觀摩中國畫。因此，他的作品更注重境由心生，往往筆隨意遠，馳騁恣肆；更注重運用傳統筆墨而又保持寫生真景的生動形象。如《傲雪爛漫》《蕉林幽禽》《氤氳煙山》便是用筆墨形式美去表現實景而又不被實景所囿，實是“實象”與“心象”交融的佳作。

李積霖先生一方面用心細研古人的作品，領悟傳統精髓；一方面朝夕擁抱自然生命，苦練筆墨技法?？欣碚?、尋真諦、求靈感，他除了學習繼承中國畫優秀傳統，同時也汲取西方藝術的有益營養。在不斷的藝術實踐中，力圖用現代審美意識和思維方式觀照作為藝術表現對象的花鳥、山水，用現代形式美的藝術構成法則打破固有的陳舊范式，尋求傳統與現代契合的新路，這在他一些水墨畫作品中都有鮮明的體現。

正如學武之人總想學到各門流派。學習書畫藝術的人也一樣，要想把他人的經驗成為自己的東西，必須揣摩消化，融會貫通，也必須發揮自己的特長。因為在繼承和創新之間充滿了辯證法，善于繼承才善于創新，最能創新的人才最能繼承。筆墨本無情，筆墨也最多情。正是如此，李積霖先生的水墨畫逐漸形成了自己的風格。在傳統中嬗變，顯示了他嫻熟的筆墨和充盈的藝術潛力，用色熾烈而張弛有度，線條恣睢而剛柔并濟。作品題材，仍多花鳥、山水，但也有高原鄉野情景，這是畫家視野拓展的收獲。讀李積霖先生的畫，完全可以看出繼承傳統卻又有鮮明的個性，每一幅都是才智和感情的真實流露，每一幅都是屬于“他”的。

李積霖先生的花鳥、山水更清新、秀潤、充溢靈氣；他的花鳥畫濃郁、恣從、有骨力，特別是近期的許多作品，運法于偶然與必然之間，取象于抽象和具象之間，造境于模糊與分明之間，產生了藝術結構的張力，使作品顯示出較高的藝術境界。

我們知道，中國水墨畫是通過黑白兩極色的不同程度的幻化，來描繪蓊郁迷蒙的大千世界。色彩越簡單，對于情感的影響就越強烈，當然，所需要技巧就越高。他的好多作品都充滿了迷?？彰傻膶懸怙L格，體現了“墨即是色”“墨分五彩”“墨中天地寬”的藝術真諦。絢而厚素，素高于絢，畫家用筆墨將視覺世界和心靈世界中的一切淡化、凈化、美化，從而走進了寬闊的審美歷程。

畫家的生命在于作品，沒有比作品更能體現畫家的價值了。

大自然永恒變幻的秩序和節奏，本是宇宙生命不朽的象征。而作為《一峰獨秀》的山水、花鳥畫，正是畫家師法造化，融合“實象”和“心象”，傾注感情藝術的結晶，可謂是對自然本體的神韻的一種探索。

李積霖先生正是一位將“實象”和“心象”的藝術空間運用得恰到好處的畫家，也是藝術之路永不停步并不斷進取的動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