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陪伴

孫博

丁家接到楓城護理院的電話，都嚇傻了眼。八旬的奶奶已確診感染新冠病毒，她還患有基礎病，看來是兇多吉少啊。

還沒等父母緩過神來，丁虹就要求去照料奶奶。母親說孩子才半歲，還沒斷奶呢。最終，她好不容易說服了父母。大伙都心照不宣，這也許是家人最后的陪伴了。

丁虹馬上致電護理院，王院長本來就認識她，知道她是注冊護士，在家休產假。全院疫情大暴發，導致100多名住客感染病毒，已有40多人死亡，30名員工也染疫，醫護人員緊缺，王院長當然歡迎丁虹去幫忙，但也警告她要小心中招。

當天傍晚，丁虹穿著全套個人防護服，來到護理院。病榻上的奶奶大吃一驚，埋怨她不該來重災區。經她耐心解釋，奶奶感激得老淚縱橫。丁虹給奶奶量體溫，一看38℃，馬上給她吃了退燒藥，先哄她休息。

待丁虹整理完房間，已是晚上8點。這時，奶奶開始頻頻咳嗽，體溫高達40℃。王院長、劉醫生聞訊趕來，診斷老人家的病情十分嚴重，先打退燒針。

王院長把丁虹帶到門外，劉醫生也跟了過來，一起向她介紹護理院的現狀。由于全市醫院的ICU都已爆滿，在市立醫院的援助下，近日在護理院內臨時改建了五間ICU，目前還有一間空著，但有一位陳奶奶也在發高燒，準備送ICU，等待家屬來簽字。

王院長說陳奶奶78歲，體質較弱，但無基礎病。丁虹心里明白，呼吸機通常給“預后”可能更好的病人，而奶奶患有嚴重的糖尿病，還大人家兩歲呢，陳奶奶應該優先進ICU。

丁虹無奈地說：“我那可憐的奶奶，就靠她的抵抗力了。”

“抓緊陪伴老人家吧。”劉醫生撂下話，便與王院長匆匆離去。

丁虹回到床邊，聽到奶奶的喘氣急促起來。當了六年護士，見過不少生離死別的場景，但面對親人還是第一回，她格外難受，只好強忍眼淚。她是獨生女，自幼備受爺爺奶奶的寵愛，與二老感情甚篤，可惜爺爺兩年前病逝，她無法盡孝了。一年前，奶奶說不要給晚輩添麻煩，執意住進了護理院，她還大哭了一場……

這時，王院長健步如飛而來：“快簽字，去ICU！”

火速將丁奶奶送進ICU后，王院長才將實情告訴丁虹。原來，陳奶奶目下已失去知覺，但她兩年前入院時簽過《放棄急救同意書》，剛才她的兒子在床頭柜里找到了原件，表示依然尊重母親的意見，又簽署了《放棄ICU治療同意書》。丁虹驚訝之際，祈求兩位奶奶都能平安。

丁虹知道ICU的鐵律，絕不允許家屬進病房陪護，一天只能探望一個小時。她向王院長提出申請，仍留在院內當義工，邊等待奶奶的結果邊陪伴陳奶奶。王院長說再好不過了。

丁虹來到陳奶奶的病房，一旁的兒子顯得很疲憊。她走上前，自我介紹是義工，現在開始由她來專職照顧陳奶奶，讓他回家休息。陳先生感激不已，他的家人都在香港，一時無法趕來，再說他患有較重的心臟病。

臨走時，陳先生鼓起勇氣請求：“我回家后，可以視頻嗎？我想看著母親。”

“沒問題！我用自己的手機與您連線。”

“真的嗎？”

“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你真是一個天使，我媽有福了……”

可惜！三天后，昔日影星陳奶奶平靜地離世了。丁虹陪伴在側，一直用視頻直播，陳家感恩不盡。

就在這天，加拿大政府派軍隊進駐護理院，全面展開搶救工作。兩日后，丁奶奶奇跡般地脫離危險，走出了ICU，丁虹終于可以日夜陪伴奶奶了。

十天后，奶奶的三次檢測都呈陰性。這個當口，丁虹干咳、乏力，但沒發燒。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做了檢測，結果是陽性，需要住在院內隔離治療。她吃了藥，悶頭睡了幾天，體力又恢復了，畢竟年輕。

一周后，全院的疫情總算得到了控制！丁虹興沖沖地來到老人家的房間，高喊：“奶奶，我也轉陰了！”

“為了我這把老骨頭，真讓你遭罪了。”

“見外了，陪伴您是天經地義的。”

奶奶板著臉說：“我都痊愈了，你快點回家陪孩子吧，出來都一個多月了。”

“今天好好陪您，明兒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