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印紋硬陶與原始瓷工藝交集中的物質基礎和工藝條件的核心

嚴 駿

常州紡織服裝職業技術學院 江蘇常州 213000

一、印紋硬陶的特征與工藝

印紋硬陶是在我國新石器時代晚期，距今大約4000年左右出現的。印紋硬陶最先出現在我國南方的長江流域。它與一般的彩繪或刻劃有幾何紋樣的原始陶器不同，所用的陶土已經不再是一般以往常見的普通黏土，而是一種質地比較單純、氧化鐵含量較低的類似瓷泥黏土，它的燒結溫度達到了1100℃ 左右。印紋硬陶胎體相較于原始陶器質地更加堅硬，叩之聲音清脆，而一般的原始陶器聲音則比較沉悶。由于其表面多壓印有斜格紋、雷云紋等幾何紋樣，從而被稱為“印紋硬陶”。自這種新陶器出現以來，在中國南方長江流域的商周遺址中出土較多，在江西、浙江、福建以及江蘇等地區最為豐富。直到春秋戰國以后，由于原始瓷器的大量出現，印紋硬陶的生產逐漸走向衰落，到東漢晚期徹底被較為成熟的瓷器所替代。

印紋硬陶出土最常見的都是器型較大的盛貯器，偶爾出土一些精巧的小件飲食器，如：鬶、豆等。說明其主要功能是存儲物品。印紋硬陶的紋樣以凸起的陽紋居多，是由雕刻刻成陰紋的陶制或木制的模具壓印而成。這些特征和原始陶器功能及裝飾技巧沒有太大的區別。

印紋硬陶的材質即胎土的質地不再是燒造普通原始陶器所用的普通黏土，這是區分它和一般原始陶器的重要特征。根據對商代晚期的印紋硬陶陶片、浙江紹興等地出土的春秋時期的印紋硬陶片和福建閩侯縣石山遺址出土的新石器時期晚期印紋硬陶片的胎土的測試得知，陶坯成分應是南方地區所盛產的沒有經過精煉的瓷石類黏土。[1]印紋硬陶材料的革新是中國制瓷工藝在材料甄選上的跨越式的進步。這為原始瓷器發展到早期的青瓷奠定了材料工藝上的基礎。

由于印紋硬陶材料的特殊性，所以相應的它的燒結溫度也高于普通的原始陶器，早期普通的原始陶器的燒結溫度在800─900℃之間，印紋硬陶的燒成溫度卻達到了1100℃左右。在對浙江江山營盤山遺址出土的兩件商代印紋硬陶陶片標本的測試表明：它們的燒成溫度已經分別達到了1270℃和1280℃。[2]從印紋硬陶的外觀特征來看，它們在造型特征、裝飾手法和制作工藝上都與普通陶土制成的原始陶器沒有太大的區別。主要有捏塑法和泥條盤筑等傳統方法，也有慢輪修整法，甚至可能已經有了快輪拉坯成型技法。但印紋硬陶在成型方法上與一般陶器幾乎沒有什么區別。其中以慢輪為基礎的泥條盤筑法一直沿用至今，在一些陶缸廠依然能夠見到。但印紋硬陶胎體所使用的瓷石類黏土以及它的燒結溫度指數等特征已經明顯地遠離原始陶器，而與早期瓷器材料和燒結溫度較近。

二、原始瓷的特征與工藝

商周時期的遺址和墓葬中常常可以發掘到施有厚薄均勻的青色釉的器物，曾被稱之為“最早的青釉器物”。在1980年以前的考古發掘報告中多稱之為“釉陶”或“高溫釉陶”，甚至有些20世紀80年代初的發掘報告仍然延用此種說法[3]。但是所謂“高溫釉陶”的這類器物胎體堅硬，燒成溫度高，吸水性弱或基本沒有吸水性，它們的物理特性更接近于現代的瓷器，只是在原材料處理上不夠精煉，制做的工藝較為粗糙，燒結溫度略低，所以有專家學者認為這些“高溫釉陶”已經不再屬于陶器范疇，而是屬于瓷器。最早明確提出這一觀點的是河南省史物考古研究所的安金槐先生，他認為廣義地說，只要具備以下幾個特征就可以算是瓷器：（1）胎骨是高嶺土作成的，有的胎骨也羼有石英或長石等粉末。(2)器物表面有光亮的釉質。(3)質地堅硬，燒成溫度高，叩之作金石之聲。(4)胎骨不吸水分。根據這個標準判斷：“商代遺址中出土的瓷器，已完全具備了早期瓷器的基本特征。”他的這個觀點，后來也在不斷完善。[4]

三、印紋硬陶與原始瓷之間的關系

中國商周時期出現原始瓷器，其胎質和印紋硬陶一樣是屬于我國南方地區比較常見的瓷石類黏土，它的釉質是早期比較典型的石灰釉，其釉質熔融溫度在1100─1200℃之間，燒成后胎體基本不吸收水分。原始瓷器作為中國瓷器的開端，是世界各類瓷器的鼻祖。

原始瓷器與印紋硬陶出現的時間較為接近，它們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我國南方地區的原始印紋硬陶逐步與原始陶器區分為兩支：一支是普通黏土制作的原始陶器，其燒成溫度低，一般在800─900℃，屬于低溫陶器，硬度較低；一支是以瓷石類黏土制成印紋硬陶，其燒成溫度較高，在1100℃以上，屬于高溫陶器，質地堅硬。這一支印紋硬陶在材料和燒結溫度上初步具備了向瓷器過渡的基本條件：材料條件和燒成工藝條件。為以后逐漸發展為原始瓷器打下了堅實的工藝基礎。原始瓷器出現以后，印紋硬陶仍然在這些地區繼續燒造，并沿用到今。印紋硬陶由一般原始陶器發展而來，但由于其使用的材料，燒結的質地和燒結溫度等特性已經介于陶與瓷之間，因此被認為是陶器到瓷器發展的過渡階段。印紋硬陶只要經過胎土仔細篩選、精煉、坯體外表施釉、再適當提高燒結溫度這四個步驟，就燒制成了原始瓷器。原始瓷器脫胎于印紋硬陶，其中釉的使用是胎體表面裝飾質的突破，從而推動了早期青瓷的產生和我國瓷器的發展。

而實際上原始瓷器與印紋硬陶的關系遠不止于此，它們曾同窯共燒，且同窯的歷史一直持續到東漢時期；兩個不同的陶瓷品種在造型上也是有明確分工的，印紋硬陶多是甕、罐等較大存儲器，而原始瓷則多見盤、碗等小件飲食器。直到東漢晚期青瓷的正式出現，原始瓷器和印紋硬陶徹底退出了陶瓷歷史的舞臺。印紋硬陶與原始瓷器同窯共燒的特點說明它們的燒成溫度接近，甚至可以說相同。

四、窯爐燒造工藝的改革

從陶器到瓷器，無論是從原料的選擇改變到燒成溫度的提高，還是從無釉到有釉的發展，印紋硬陶和原始瓷器共同形成了中國陶瓷工藝技術發展史的又一個重要里程碑，并為中國早期青瓷的出現創造了物質條件和必要的工藝基礎。

1.原始陶的燒制工藝不能夠滿足印紋硬陶的燒成溫度需求。在新石器時代早期及以后的某些時期，主要采用過平地堆燒、一次性泥質薄殼窯等燒成方式。平地堆燒即直接在平地上（或挖一個很淺的坑）堆放柴草，將陶坯置于柴草之上，陶坯周圍也堆放一些柴草，然后點燃柴草將陶器燒成。一次性泥質薄殼窯的構筑方式是在平地上堆放柴草，然后將陶坯按一定次序放于柴草之上，陶坯周圍再堆放柴草，最后在柴草之外糊上稀泥，形成一個泥殼。燒制時，在泥殼下方掏出一個孔洞以露出柴草并點燃，泥殼上方也戳出幾個小洞以通風、出煙。相較之下，平地堆燒方式最為原始，其外部無任何保溫設施，故其所能達到的最高燒成溫度較低，平地堆燒、穴窯、原始圓窯等燒成溫度都不超過1000℃，遠不能滿足硬陶的燒制需求。

2.在新石器時期晚期，陶器生產工藝得到了較大的發展，在奴隸制時期，簡單的分工促進了陶瓷制作工藝和燒成工藝的發展。出現了真正意義上的窯爐——橫穴窯。橫穴窯挖掘于土層之中，以土壁為窯壁，能夠有效地防止能量散失，且在燒成過程中可以不斷添加燃料，故其燒成溫度又有了較大提高。繼橫穴窯之后，新石器時代晚期出現了豎穴窯。商周時期制陶工將原始圓窯頂部封閉，將煙囪改造在窯爐的尾部，這樣結構上的改進提升了窯爐的保溫性，建成了早期的平焰窯，以至于發展成商周早期的階梯窯和早期龍窯，較大地提高了窯爐的燒成溫度，此時期的窯爐溫度已經能夠達到1100─1200℃左右。原始窯爐的改進為原始瓷的出現提供了必要的燒成條件，也是陶瓷工藝發展的核心推動力之一。

五、總結

印紋硬陶和原始瓷器的生產都要經過選土、煉泥、制坯、干燥、燒制等一系列工藝流程。其中，選用瓷石類黏土是印紋硬陶和原始瓷器出現和發展的重要物質基礎，瓷石類黏土的使用使得印紋硬陶和原始瓷器的質地更加細膩、堅硬，從而達到弱吸水性甚至不吸水。但燒制是陶瓷工藝中最關鍵也是最核心的一個工藝技術環節，較先進的平焰窯為印紋硬陶和原始瓷的產生和發展提供了燒成技術保障，為后來東漢后期成熟青瓷的產生提供了燒成技術基礎。窯爐設施更迭則無疑是推動印紋硬陶和原始瓷器發展的核心力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