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工廠

第廣龍

土谷堆的谷子地

一年出來一茬

飲馬河的水波

下過雨就上漲

山坳里的一家家軍工廠

搬走幾十年了

廠房廢棄，圍墻倒塌

路上的雜草發大水一樣

放羊的人，種莊稼的人

知道華豐廠，勝利廠，躍進廠，豐收廠

聽說能生產坦克和步槍

進出的卡車都蒙著嚴實的篷布

廠子里的人在外面買菜

也穿著統一的制服

身上有一股子機油味就是沒有火藥味

有的還是女的，那么年輕，弱小

如何開動巨大的機床

每一次路過

我都想在谷子地里撿到一枚彈殼

變成清脆的銅哨，從春天吹到夏天

秋天，谷子垂下頭

飲馬河波光粼粼，馬蹄聲聲

那是一輪漸漸遠去的夕陽

（《解放軍文藝》2021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