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不改的序言

姚秦川

陽翰笙是當代著名的劇作家和文藝理論家。從1928年到1932年，陽翰笙創作了許多短篇小說和中篇小說，其中《深入》《轉換》《復興》組成的長篇小說《地泉》最引人關注。幾年后，一家出版社有意將《地泉》再次出版。當時，出版社希望陽翰笙能找幾位名人為小說作序，以便更好地推廣宣傳。

思來想去，陽翰笙打算邀請瞿秋白、茅盾等人出面作序。不過，當陽翰笙去信將自己的想法說給茅盾時，因為二人的文學觀點的不一致，茅盾直截了當地給陽翰笙回信表示：“非常抱歉，我不能滿足你的要求，因為你的作品是用革命文學的公式寫的，這不是我喜歡的文學體裁。如果非要我作序的話，我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批評它。”

茅盾原以為陽翰笙聽后不會再找他，沒想到對方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又寫來一封言辭更加真誠的信，除此之外，陽翰笙還隨信寄來了回信用的郵資。看到陽翰笙如此執著，無奈之下，茅盾只好寫了一些評語寄給他。

當時，茅盾在信中寫道：“《地泉》在描寫人物時用了臉譜主義手法，在結構和故事情節上出現了公式化現象，在語言上用標語口號式的言詞來表達情感。從整個作品來說，這部作品可以說是非常不成功的，甚至是失敗的和一無是處的……”

半年多之后，在茅盾快要忘記此事時，他意外地收到陽翰笙寄給他的《地泉》的最新版本，茅盾打開后驚奇地發現，他寫的那些序言，竟然一字不改地被刊發了出來。看到這里，茅盾內心感慨萬千，立即被陽翰笙大度的氣量所折服。

“千人之諾諾，不如一士之諤諤。”真話、實話，尤其是諍友的諍言比真金更可貴。而能否交諍友、聽諍言，則是衡量一個人心胸寬窄與水平高低的試金石。

【原載《哲思2.0》】

插圖 / 拒 / 李肖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