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心

張麗鈞

這是一個心理咨詢師講的故事。 咨詢師接待了一個7歲的小患者。

孩子的父母主訴為：這么小就厭學了！一直上著的一個繪畫班，說什么都不肯去了。

咨詢師經驗十分豐富。他問孩子有什么愛好，當孩子告訴他喜歡畫畫時，他歡叫起來：哇！叔叔也喜歡畫畫耶！

在咨詢師的建議下，兩個人開始自由作畫。

孩子畫了一棵樹，光禿禿的，沒有一片葉子。

咨詢師問孩子畫的是什么樹，孩子回答說是銀杏樹。咨詢師問為什么沒有葉子，孩子回答說葉子都讓“壞人”摘光了。

孩子突然說：“我們老師讓我們用銀杏樹的葉子做手工畫，我討厭她！小朋友們都去摘銀杏樹的葉子，銀杏樹會疼的……”

原來，這就是孩子“厭學”的原因啊！因為老師讓同學們用銀杏葉做那種流行的手工畫，致使還未到落葉時節的銀杏樹被“聽話”摘葉的孩子們弄“疼”了，所以，這個孩子認定老師“討厭”，他便以不去上學抗議老師的“殘忍”。

想起另一個真實的故事——

下雪了，萬物都披上了銀裝。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對老師說：“老師，下雪了，院子里的雕像多冷啊！咱們去給它穿件衣服吧。”老師聽了，只覺得可笑，根本沒往心里去。她沒想到的是，過了一會兒，又有一個小朋友跑過來向她提出了同樣的請求。她心中最柔軟的部分終于被觸動了，于是，她帶孩子們舉行了一個為雕塑穿棉衣的儀式。

我在《心繭剝落》里曾寫過一個小姑娘，當她看到媽媽買回來的魚在流血時，趕忙找出了創可貼，讓媽媽給魚貼上。

看過豐子愷的《螞蟻搬家》嗎？當螞蟻那長長的黑色隊伍橫過道路，它們很容易被人們的鞋底碾為塵埃，那個紅衣男孩不忍了，他拿出了完美的救護方案——在螞蟻隊伍上方安放了一溜小板凳，為螞蟻們搭起了長長的安全罩棚。

怕樹疼，怕雕像冷，怕魚流血，怕螞蟻被踐踏，請不要說孩子有一顆脆弱的“玻璃心”，他們有的，是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心”啊！

曾幾何時，我們不也是他們嗎？但，我們的“水晶心”從何時開始蒙塵了呢？何止蒙塵，它連性狀都大變了呀！你看到了，有人放任自家兇惡的狗去咬人，還恬不知恥地聲言“我家狗吻誰誰就是它的同類”——你的“水晶心”早就被“鐵石心”取代了呀！

孩子在這世上的使命之一是“喚醒”。當良知眠去，當仁愛寐魘，孩子來了，他們用看不見的小小羽翼，將大大的世界暖暖地罩住，讓瑟縮寒苦的人們羞慚地省悟到，原來，只需一個轉身，我就能擁住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