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蚌

肖占國

我的家鄉有一條河，叫馬頰河。

相傳，大禹治水的時候，鑿了九條河，其中就有這條河，因為河面窄，窄得像馬頰，故名馬頰河。

馬頰河不寬，六月里河水上漲的時候，有兩米多深，河面寬有二里地，我游到對面，再游回來，沒問題。當然，河上并非沒有橋，我知道有兩座橋，一座橋叫馬橋，另一座橋在打漁里和紙坊頭之間。去打漁里趕集，必過此橋，可是橋的名字，卻沒有人提起。

打漁里好唱戲，逢年過節就唱，我也不知道唱得好壞，有唱戲的就去看。

這些都不是我感興趣的，最感興趣的是春天里澆水，兩岸的人都從馬頰河抽水。

機器嘟嘟一響，河面的水馬上下降，最后剩下河中間一條水溝。

人們從四面八方都趕來捉魚。網已經撒不開了，笊籬、草筐都用上了。河里的水草，我們叫它榨菜，可以撈上來曬干了喂豬。榨菜下面，用手就可以摸到魚，鯽魚、鯉魚都有。鰱子魚，都不用往水下摸，拿草筐在水面兜，一兜就十條八條的。我一天逮過十幾斤魚。把魚收拾干凈，滾了面糊，放油里一炸，特好吃！

在有榨菜的地方摸，不光能摸到魚。有一次水還大些，我在榨菜底下摸。扣到一個大東西，圓圓的，我以為是個大河蚌。高興地喊道：“蛤蜊，大蛤蜊！”

同伴們：“把它扣上來！”

我起勁兒地圍著河蚌扣，個頭兒特別大。

終于把它扣起來了。

露出水面一看，嚇我一跳。圓圓的，還有四個小爪，蹬蹬嗒嗒，不一會兒，探出個小三角腦袋，原來不是河蚌，是個王八。我趕緊把它扔回水里，用手弄亂頭發，別讓它記住我。

說到河蚌，我們叫蛤蜊。河里水草底下很多，用腳慢慢踩就能踩到，手伸到水里，扣住它，使勁兒往外拽，就能從泥里扣上來。

不一會兒就收獲一大盆。回到家放到水里，都是活的。

吃的時候，用刀子從蚌縫里插進去一別就把蚌殼打開，抓住蚌肉使勁兒拽下來，放盆里洗干凈，把不能吃的東西去掉。放鍋里用油炸一下，添上水燉，加上佐料，等燉熟了就可以吃了。只是，蚌肉怎么燉，燉多長時間都不爛，咬不動，但湯的味道特別鮮，特好喝。吃河蚌也就是喝湯了。

我在諸城，看到賣河蚌的，比我小時候摸的要大一倍。特驚奇，怎么有這么大的河蚌！

好奇地問他：“怎么這么大個兒？是海里的嗎？”

“不是！是湖里的！”

我說：“味道好吃！就是燉不爛！”

他說：“燉之前，先把蚌肉放案板上，用木棒輕輕地敲，把蚌肉纖維敲松了，用油炸了再燉，就燉爛了！”

我一直想試試做著吃，就是在我的家鄉一直也沒碰到過那么大的河蚌。

碰到的時候，我一定買來嘗嘗！

事非經過不能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