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界（創作談）

馮現冬

生命的趣味在于從各個維度拓展其邊界，小說創作更是如此，每一位小說作者都在盡可能拓展小說的邊界，尋找小說更多的可能。《創意寫作》算是我對小說邊界的一次探索性拓延。

這個小說寫得比較順手，里面的人物都是我熟悉的。柳覡是我在出版社工作時的一個同事。他寫小說，書畫也好，不愛說話。我總覺得他活著別人兩倍的人生。作為策劃編輯，他跟其他編輯不同，他更喜歡自己去發現優秀作者，而不是緊盯著那些已經知名的作家。有一次，柳覡去泰安約稿，認識了一個女孩。后來我才知道，這個女孩是燕落——我大學期間的閨蜜。燕落喜歡讀書、寫詩，浪漫而憂郁，當年想要追求她的男生很多，燕落卻是個冷美人，眼神像匕首。畢業后，燕落分到泰安一所中學教書。與柳覡的相識，讓她忽然變成了一個溫婉的女子。我知道她這次是動了真情。她每次來濟南找柳覡，都住在我宿舍，我知道她和柳覡的一切，很早就想寫一寫他們的故事。

《創意寫作》中的故事是理想愛情在現實中的一次突圍，也是一次突破邊界的努力。我一直覺得柳覡和燕落是天生一對兒，他們因為共同愛好走到一起，同時也因為共同的軟弱和敏感而分開。當時，燕落從我這里借走好多書，她開始學習寫小說，還旁聽我的“創意寫作”課。她天天癡迷于設計愛情小說，卻無法設計好她和柳覡的愛情結局。柳覡更是身陷絕境無法自拔——一邊是遲到的理想愛情，一邊是身患絕癥有恩于己的女友，無論選擇哪一邊，靈魂都無法安寧。

如果說柳覡和燕落沒能跨過愛情的邊界，那以他們為主人公的這篇小說，則盡可能地在試圖跨越小說的邊界。《創意寫作》用“小說套小說”的結構形式，構建出一個立體式建筑。小說中的柳覡和燕落通過“創意寫作”的方式來設計小說，他們在設計的小說中虛構出兩個人物——葉雨和烏蒙，兩人借助討論小說創作，把自己在愛人面前不好表達的東西說了出來。他們通過設計葉雨和烏蒙的故事，來觸摸自己愛情走向的各種可能性。相對于葉雨和烏蒙的“小說世界”，柳覡和燕落則成為與之相應的“現實世界”。“小說世界”中葉雨和烏蒙的遭遇，映射出“現實世界”里柳覡和燕落在愛情中遇到的障礙。如此，“小說”與“現實”相互補足，形成一個完整的愛情故事。在柳覡和燕落設計的“小說世界”中，葉雨和烏蒙有情人終成眷屬，烏蒙帶著葉雨私奔，去了一個葉雨一直夢想要去的地方，傳達出柳覡和燕落的愛情理想；而在“現實世界”中，柳覡卻只能在無望的掙扎之后，選擇陪伴在身患絕癥的女友床邊。

小說從兩個人物的生命拐點切入，他們的思緒在現實生活和小說的極致狀態之間來回跳躍。柳覡最終從“小說世界”回到“現實世界”，感覺自己已無法再愛燕落；燕落則從“現實世界”進入了“小說世界”，既有因討論小說而引起的疑慮，又有探索小說所帶來的興奮。隨著他們小說的最終設計完成，兩個人的情感也抵達了各自的高潮。

邊界是相對的，它往往意味著越界的可能。小說最后，柳覡停留在了“現實世界”的一邊，但“燕落還在懵懂地看著他”，她依然在邊界的另一邊等待著。或許，他們的愛情故事沒有停止，還會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