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壇壇

踏進意大利設計師Aldo Cibic的上海新家時,我們被眼前的一塵不染和精巧布置所驚訝,所有的燈具和擺設都規整地擺在了桌面或架子的中間,連水果和鮮花都成熟得恰到好處。他告訴我們,他每天早晨會將家里整理一遍,饒有開啟新的一天的儀式感“不是出于自律,也不是強迫癥,而是出于愛。”這就是他每天的“晨間訓練”。

在他每天路過的街邊咖啡店里,他為我們每人點上了一杯咖啡,“當我找到了口味正宗的espresso,我就知道自己找對了安家的地方!”從19歲在意大利自立門戶,22歲跟隨Ettore Sottsass進行了轟轟烈烈的孟菲斯運動,Aldo Cibic的設計事務所涉獵了建筑、室內、產品、學術研究等各個領域。當時的他,不會想到幾十年后的自己會安家上海。不僅如此,這個僅僅只有40平方米的家還“暗藏”著他的許多設計理想。“我希望發起一場‘可負擔的設計之美’設計運動,這將是一場更大的‘運動’,比我人生中的第一場‘運動’還要大。”如今,一頭銀發的AldoCibic每天蹬著共享單車連接到工作室短短的通勤路線。上海的暗潮涌動讓他想起了20世紀80年代孟菲斯設計運動時期的米蘭,審美同樣被挑戰,消費觀念同樣在被顛覆,他決心在中國做更有影響力的事情。



這個家所處的整個社區提供了他生活所需的一切,咖啡店、健身單車、菜市場……我們跟隨他在菜場里挑挑揀揀了許久,在攤位老板蓋在布下的籃子里他終于覓得了自己心儀的一塊生姜,“要選姿態最奇特的那一塊”。在彌漫著陣陣桂花香氣的小區,穿過鄰居的大花被單和攪成一團的電纜電線,軋過吱吱作響的實木老地板,他帶我們鉆進了他的地盤。他從二樓的窗口探出頭來和我們說,他喜歡聽鄰居兒子練習鋼琴,喜歡一切小區里發生的“背景音”,“這些讓我想起意大利的南方,孩子們都禮貌又好奇,大家互相之間隔著不厚的一堵墻,這讓你在異國他鄉感覺也不孤單。”回到家中,順著那塊生姜原本的模樣,他將它切割成了一只“生姜恐龍”。


綠玉色、明黃色、正紅色是決定整個公寓基調的大膽配色,這些在他眼中正統的中國色彩在有節奏感地碰撞下似乎更有孟菲斯的意味。改造這間公寓,共耗時3個月,花費13萬元。在這間面積有限的一居室內,他還舍去了靠窗處額外凸出的1平方米面積,“很多人并不理解我這樣做。這樣一來,其實空間被拉平了,房間格局變得非常方正,視覺上反而看起來空間更大了!”


“家的設計對我而言是一種練習,在打造自己的家時,你始終想的就是如何讓自己住得開心舒適。每天從工作室回到家中有庇護之感,不會想到我要在這里留下所謂建筑大師的標志手筆。”他這樣解釋道。這里沒有突出的風格,而是一種隨遇而安的融合,但到處都有出人意料的驚喜。從網上淘來的小竹椅和小竹凳穿上了手工縫制的意大利軟墊,出自他妻子工作室(nothingnew.it)的貼心定制——用回收的舊麻織物著色而成。天花板上,如今不太容易看見的復古造型電風扇也同樣來自淘寶,令小區里的老上海看到也頗感親切。13個月前從意大利跟著主人長途飛行而來的黑色行李箱仍然躺在床的腳后,這就是他的衣柜,每一件襯衫都熨燙仔細整整齊齊地躺在里面。床上的亞麻床品和織物也全部來自他妻子的心意“。在地毯送到之前,這張床就是我最喜歡的角落了。”由于空間面積的局限性,他決定舍掉沙發區域,一塊從自己米蘭的公寓快遞來到上海的地毯,以及幾個靠包和腳凳就成為了他的“沙發”,可以盡情地伸腿去觸摸。地毯正對著Brionvega中古播放器,音樂代替了沙發與電視機,和地毯一起構成了小屋的“客廳”。

在受同濟大學之邀定居上海以前,他曾出差來過上海無數次,“住過高端酒店,也住過膠囊旅舍,不得不說我還是更喜歡后者。”不僅因為自己偏愛緊密的社區感,社區營造和保留也是他在同濟大學教授和研究的主要命題。“我非常珍視一個城市的個性所在,那是獨一無二的存在,”語罷,外頭鄰居孩子的喧鬧聲傍著桂花香從窗外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