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大學輔仁學校/桑岱寧

俗話說:“民以食為天。”在中國,人們通常見了面不是先說“你好”,而是先問“吃了嗎”。而我們老家那邊,大家在傍晚或晚上還會互相問候:“喝湯了嗎?”爸爸告訴我,這是因為那時候農村生活困難,物資貧乏,稠的吃不起,只能喝稀的充饑。以前的人們見到沒有見過的動植物也會先問一句:“能吃嗎?”如果對方說能吃的話,接著還會問:“怎么吃啊?”
爸爸說他們小的時候連糖都吃不上,一年只能偶爾吃上一兩次,每次得到幾塊水果糖都如獲至寶,珍藏許久才舍得吃掉。
爸爸六七歲時,自己跑了十多里路去我姨奶奶家抓鴿子。爸爸把一對鴿子帶回家并不是為了好玩,而是想把它們養大了,等有了小鴿子就可以吃鴿子肉和鴿子蛋,改善“食無肉”的生活了。鴿子籠是爸爸找他做醫生的堂哥要來的一個裝藥的小紙箱子,把蓋子拆掉,插上一排小木棍改裝成的。就因為這事,鄰居還夸爸爸“有經濟頭腦”。這對鴿子被爸爸養著養著,竟然養出了感情,再也不考慮吃掉它們了。但是,后來這對鴿子被爸爸的表哥哭鬧著搶走了。爸爸雖然很傷心,但他說過了一段時間,他在河邊的樹林里抓到了一只斑鳩,做了鴿子的替代品。年紀不大的爸爸,竟然把這只斑鳩做成了特別好吃的斑鳩渣,拌了面條吃。在饑餓的年代,人們保護動物的意識還比較弱,現在是沒人敢吃斑鳩了。
爸爸說,他小時候還曾因為想做美食鬧過笑話。十來歲的時候,家里的大人們都下地干活了,爸爸在家負責為他們燒水。他當時非常想表現一下自己,于是就用辣椒面和醬油和面,想為大人們做一頓“創意面條”。等到大人們回家后,簡直不忍直視鍋里滿滿的紅色面條。
爸爸說,他小時候還經常和小伙伴們去野地里“燒烤”,像花生、地瓜、麻雀什么的,都能烤來吃。這些對于當時的孩子們,不僅僅是為了解決溫飽,更多是解決“嘴饞”。
爸爸說,只有吃得好才能工作好、學習好,還經常在朋友圈以“食為天”為標題曬自己做的美食。爸爸會做老家寧陽的傳統美食“四八席”,這之中最經典的“蒸碗”,爸爸在家里就經常做,很是美味,但工序相對復雜。媽媽常說:“等他做飯能把人等餓死。”爸爸反駁道:“做菜的火候、用料、工序是絕對不可以應付的:火候不能減一分,也不能增一分;用料不能多一點,也不能少一點;工序不能省一道,也不能多一道。”
爸爸還很喜歡做時令野菜。春天有榆錢,爸爸就用榆錢蒸窩窩頭;白蒿剛長出來的時候就用白蒿做雞蛋餅、白蒿豆腐丸子;柳芽剛冒出,就可以拿來加點芝麻鹽涼拌……爸爸還在朋友圈里仿著明代《救荒本草》的形式,寫了個標題叫作“飲食本草”的系列微文,介紹時令野菜、野花、野草的藥用價值、食用價值和食用方法等。爸爸的朋友們對此也很感興趣,所以爸爸每次發出朋友圈都能獲贊一片。

爸爸做的飯中,我印象最深、最喜歡吃的就是酸菜肥牛和可樂雞翅,當然還有爸爸自己腌的冒油的沙瓤咸雞蛋、咸鵝蛋,吃起來有濃濃的家的味道。
爸爸熱愛美食,從對每一道菜工序的研究到對每一個細節的考慮,都能體現出他做事的認真和嚴謹。也許爸爸是在以這樣的方式來彌補兒時經濟困難的遺憾,但這也讓我以另一種方式了解了家鄉的飲食文化和爸爸“困苦并快樂著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