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角度（組詩）

羅 至

水鴣鴣在叫

早晨的天空陰沉沉的

是不是要下一場清爽的雨

水鴣鴣叫個不停，它從

住宅小區里的梧桐樹，飛到銀杏樹

再飛到槐花樹，似乎要在

每一棵樹上都站一會

每一棵樹上都叫幾聲。在它的

咕咕的叫聲中

樹上的葉子發生著變化

由淡淡的青綠轉為濃濃的墨綠

每一片飽含濕潤

每一片重得好像要掉落下來

水鴣鴣叫個不停，它從

住宅小區里飛出去，進入

不遠處的一塊田園

這時，天地已處于雨蒙蒙之中

從這個角度

我躺在藤椅上，從這個角度

我只看到窗外參差不齊的高樓

而各種各樣的聲音傳進來

其實我也在另一座高樓里

另一座高樓，與其他高樓保持著距離

如果映入眼簾的是一幅畫，就不會

聽到任何聲音

而此刻，各種各樣的聲音傳進來

那么我自然想到，大部分的聲音

來自高樓下面的大街

小部分的聲音來自天空

到底是不是這樣

當然不僅是這樣

我看著窗外參差不齊的高樓，感到

一種難得的舒暢，因為除了高樓

還有各種各樣的聲音傳進來

大樹像黃昏本身

黃昏的大樹像黃昏本身

我們極力向它靠去

我們尋找庇護

但不是為了乘涼

大樹給了我們依靠

大樹讓我們瞬間有了安全感

天漸漸暗了，我們擁著對方

看得清對方模糊的臉

我們沒有在意頭頂的樹冠

沒有在意樹冠上可能居住著

鳥類或其他物種

天繼續變暗

兩個緊貼在一起的人

在一陣快意的風中

感覺到大樹在搖晃，在傾斜

樹冠上有了啾啾的聲音

細弱，但不像是生氣

我們安靜下來了

我們費了好大的勁

終于穩住了大樹

穩住了周圍的黃昏

雨中的他

他在早晨細小的雨中

啃著早點

早點是一個包子

包子上留下兩道彎

雨漸漸大了，他猶豫

要不要繼續吃

已經感覺到

雨水也一同進入嘴巴里了

他邊走邊想

包子一直舉在唇下

堅持著這個動作

雨中的他，一時

恍惚不定

陷入孤獨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