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佳璇

牛街“紅色會客廳”
在北京,絕大多數的明清會館建筑集中在東城區、西城區,其中西城區的會館數量極為可觀。
白繼增、白杰所著的《北京會館基礎信息研究》一書統計了北京各城區會館數量。數據顯示,西城區在歷史上曾有672處會館,現存會館建筑也達189處,為北京市現存會館最多的城區。
目前,西城區的會館保護利用工作已取得一定成果,北京市“會館有戲”系列演出活動進一步促進了西城區會館的活化,西城區委宣傳部是該活動策劃實施單位之一。近期,北京市西城區委宣傳部副部長徐曉輝接受《瞭望東方周刊》記者專訪,他表示:“目前西城區已列入普查登記的各級會館類不可移動文物有31處,重新認識會館和會館文化,保護好、利用好會館遺存建筑,對保留城市記憶、老城整體保護和復興有著重要的意義。”
會館是眾多文物建筑的一部分。城市建設是不斷發展的,完善基礎設施、拆除危房、改善生活條件和居住環境,逐步實現城市的現代化是歷史發展的必然。曾幾何時,由于經濟社會的發展,文物保護和城市建設的矛盾頻繁出現。如何解決好這一矛盾,則主要基于社會對文物重要性的認識。
如今,社會已經形成共識,把保護古建筑與城市建設結合起來,積極保護、恢復和重新使用現存的古建筑,正確處理好老城保護和城市建設的關系,對于承揚歷史文化,彰顯城市個性,有著重要的意義。

在開展非首都功能疏解、優化提升首都功能的背景下,如何對包括會館在內的疏解空間合理再利用,關系到“建設一個什么樣的首都,怎樣建設首都”的問題,關系到總規的落實。
北京既是城又是都,不僅面臨很多特大城市共同面對的發展議題,同時也承擔著“四個中心”的重要功能。北京的城市更新和空間利用,難度更大、任務更重,產權關系也錯綜復雜,涉及主題繁多,分類研究的必要性很大,會館就是其中之一。
中國科學院、中國工程院院士吳良鏞曾經提到,城市更新包括三個含義:一是城市的改造再開發或改建;二是城市的環境提升和整治;三是城市歷史文化的保護。
會館是中國明清時期都市中由同鄉或同業組成的社會團體,是明清首都城市管理內在需要的產物,通過民間社會組織,會館在城市人口流動中發揮了治理單元等城市功能,從而造就了北京城市演進中的會館現象以及影響至今的會館文化。
原始的會館文化是科舉文化、仕宦文化、鄉土情結、宗族觀念等傳統價值觀念的集成,有的與現代生活、現代精神存在隔膜甚至沖突。但是,會館和會館文化是時代的產物,是不可再生的文化資源,是保護城市記憶的重要載體,是北京作為“都”的見證,也是歷史興衰的見證。當下,我們應該重新認識會館、認識會館文化,并賦予其當代價值。
會館在建造之時就具有特殊的實用價值,在歷史長河滾滾波濤中屹立不倒,如今作為歷史遺產以建筑實體形式存在。其中有些會館承載了重大歷史事件的發生,刻印了重要歷史人物的足跡,成為有形的歷史地標,具有可觀的歷史、藝術、科學和文獻價值。
同時寄托在建筑實體上的,還有在人來人往、滄海桑田中形成的會館文化,這使得會館具有延續文化和維系情感認同的價值。
一些會館建筑經過修繕、整理,在今天以戲院、博物館、社區活動中心等身份重新為廣大人民群眾服務,開始具備嶄新的經濟和社會價值。
西城區是北京營城建都肇始之地,是反映北京都城歷史變遷的代表性地區,文化底蘊深厚,文物資源豐富。西城區現有各級會館類不可移動文物31處,國家級2處(湖廣會館、安徽會館)、市級8處、區級7處、尚未定級的普查登記文物14處。
在這些會館文物中,已利用的有7處,具備利用條件的有11處,因未騰退等原因不具備利用條件的有13處。目前有8處會館正在修繕。“十三五”以來,西城區通過各類途徑啟動騰退福州新館等17處,涉及766戶居民,資金初步統計約34億元。
目前,福州新館、湖廣會館等已實現開放。云南新館、秦良玉屯兵處(四川會館)已作為補齊民生服務短板給賦予教育功能。梨園公會、歙縣會館、晉江會館作為西城第一批文物活化利用項目已完成落地簽約,待文物修繕工作完成后即可實現開放使用。粵東新館已由區文旅局作為戊戌變法紀念館立項修復建設并待開放利用。

2020年10月15日下午,第十八屆“椿樹杯”北京市社區京劇票友大賽在湖廣會館鳴鑼開唱
以近期實施的“會館有戲”文藝演出進會館系列活動為例。西城區委宣傳部、區文旅局、天橋盛世集團與北京演藝集團共同策劃、實施了“會館有戲”文藝演出進會館系列活動,切實為繁榮首都文化、助力全國文化中心建設、打造“大戲看北京”文化名片探索新路徑作出新貢獻。
很多會館建筑還留有戲樓、戲臺,歷史上就具有演藝空間的功能。如今,在“會館有戲”實施過程中,市委宣傳部特別強調了依靠專家力量挖掘“演出進會館”所涉會館的文化內涵。結合北京的全國文化中心定位和演藝優勢,擦亮“會館有戲”品牌,盤活特色會館空間資源,打造主題鮮明、內容多元、功能各異、“特而精,小而美”的沉浸式演藝空間,使“會館有戲”成為精品劇目品鑒入口、中國優秀戲曲文化展示窗口。
在已經開放運行的騰退文物利用項目中,凡內容功能單一的場所都不同程度出現了到館人數少、場館自身缺乏活力和后勁的問題。
另外,西城區還運用現代科技手段,讓“文物建筑可閱讀”,即通過“掃碼求實”“掃碼聽史”“掃碼問事”等方式,釋放文物建筑歷史文化價值,講述文物建筑前世今生故事,滿足參觀者深入了解文物歷史文化內涵的需求。
2021年,我們立足西城文物資源稟賦、區位優勢和發展條件,對全區文物保護單位的歷史沿革、建筑形式、保存現狀及管理使用等進行梳理,在305處文物保護單位標識牌顯著位置安裝了二維碼標識。2022年,還要繼續完成二維碼牌安裝65處,實現全區文物建筑全覆蓋。
西城區會館類文物利用主要優先用于三個方向。
一是優先用于文化傳播和社會教育。如:福州新館成為林則徐禁毒教育基地對外開放,粵東新館將建設成為戊戌變法紀念館等。
二是優先用于建設復合型文化服務空間。如:湖廣會館采取“博物館+戲樓+特色餐飲”復合業態,歙縣會館將成為中英金融文化交流展示中心,梨園公會將成為京劇主題文創展示基地等,兼顧展覽展示、主題閱讀、文化創意、共享空間等功能。
三是優先用于民生服務保障。如:湖南會館作為回民幼兒園分園服務周邊居民,婺源會館、秦良玉屯兵處(四川老館)、云南新館等將用于補充屬地學位等。

2020年10月28日,北京,安徽會館重新啟用,國粹名館再添新活力
在傳統自管自用的文物利用1.0版基礎上,我區探索實施了政府購買服務、委托運營管理的文物利用2.0版,并在此基礎上繼續探索了面向市場公開招標的文物活化利用3.0版,把文物資源開發出來,讓文物價值得到充分彰顯。
一是探索社會化管理運行方式,提升文物合理利用效能。
我們嘗試引入社會力量開展社會化運行管理,進一步挖掘和闡釋文物的歷史文化內涵,激發文物保護利用潛力和運行活力,提升服務效能。
福州新館作為北京林則徐禁毒教育基地,引入專業社會化團隊后。在新冠疫情期間積極拓展開放形式,開展網上參觀,去年“6·26”禁毒日期間網上直播間訪問量達到了1449.5萬人次。
二是探索文物活化利用模式,拓展文物合理利用形式。
2020年初,我區推出首批文物活化利用計劃,包括歙縣會館、晉江會館在內的7處騰退文物建筑公開向社會發布征集利用單位和利用方案。2021年4月,我區舉行了首批文物活化利用計劃項目簽約儀式,標志著首批文物活化利用項目正式落地。
結合首批文物活化利用工作,我區在全市率先出臺了《關于促進文物建筑合理利用和開放管理的若干意見》,探索了“政府主導、社會參與、專家把關、市場化運作”的文物保護利用新模式。此次文物活化利用新模式促進文物保護工作從“閉門保文物”向“開門用文物”轉變。
下一步,紹興會館、宜興會館、錢業同業公會等將作為新一批文物活化利用項目適時推出。
一是政策路徑尚不明確。
文物古建的占用多為歷史遺留問題,產權關系復雜,單位自管產、私產等多種形式并存,這使得騰退一直是文保難題。現有法律沒有明確的騰退要求,造成騰退法律依據不足,無法辦理正式手續。急需市級層面盡快出臺針對不同產權形式文物騰退和立項路徑,以盡快推進項目進度。
二是司法保障尚有缺失。
目前,文物騰退工作缺乏上位法的支撐和保障。依據市高院對房屋租賃關系的司法解釋,涉及直管公房騰退的案件適用于行政訴訟,單位自管產騰退案件法院則不予立案受理。因此,西城區文物騰退案件法院原則上不受理,采取一事一議。

正乙祠戲樓
西城區大規模文物騰退工作于2016年開始實施,截至目前,會館類文物尚有7個項目、36戶未完成騰退。主要原因包括家庭矛盾、無騰退意愿、對騰退補償期望值過高等等,因該類項目不具有強制手段,目前騰退工作推進緩慢。
三是騰退資金數量大。
文物騰退資金缺口巨大,以紹興會館為例,騰退居民38戶,資金1.97億元。隨著經濟社會發展,騰退成本還會增加,后續騰退壓力會相應加大。
一是運營資金壓力大。政府在騰退和修繕方面已花費巨額資金,如場館后期運營仍由政府繼續全部投入,將會背上沉重負擔。
二是單一功能的場館活力不足。在已經開放運行的騰退文物利用項目中,凡內容功能單一的場所都不同程度出現了到館人數少、場館自身缺乏活力和后勁的問題。
三是配套政策不足。雖然我區已在全市率先出臺了騰退文物活化利用的政策以及參與流程、評估標準等一系列配套措施,但在文物項目經營方面還存在著政策依據不足的問題,活化利用需要在政策機制等方面進一步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