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馬
李小洛是一位才華橫溢的詩人,畫畫亦出手不凡,“詩情畫意”在她身上得到了比較完美的體現。作為詩人,她創(chuàng)作并發(fā)表了大量優(yōu)秀詩歌,參加“青春詩會”、魯迅文學院高研班,獲得過“新世紀十佳青年女詩人”、華文青年詩人獎、柳青文學獎等諸多殊榮。
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當中,詩書畫是衡量文化人水準的重要標尺。自古以來,才子才女不勝枚舉,為后人津津樂道。而小洛并不是“頭懸梁,錐刺股”地要成為詩書畫俱佳的女才人。她的詩和畫,是才情的自然流露與表達。前幾年,她開始畫石頭畫,頗見意趣,曾經在西安鐘樓辦過展覽,得到了國內外友人的關注和喜愛。
無論石上小品還是紙上畫作,如果將其喻為一座建筑,那么撐起這座建筑的則是充盈的詩意、盎然的情趣、豐厚的學養(yǎng)。她的畫中,無論花鳥、人物、山水、民居都不再是為湊一幅畫而組合起來的普通元素,她筆下的這些意象都像是詩中的語言,不再是字典和應用文中俗常的詞句。換句話說,她是靈感來臨之后,以線條和色彩在宣紙上完成了一首首詩。
小洛的畫大致屬于文人小品一類。構圖上,她回避了宏大深遠的場景表達,多是中近距離的局部特寫,一下拉近了作者與觀者的心靈距離。在用筆上,小洛揚長避短,取得了“看似一般不一般”的奇效。坦誠地講,作為畫手,她并沒有經過長期嚴格的線條訓練,而線條是中國畫的看家本領,躲是躲不過去的。小洛的聰明在于,她以一顆詩心駕馭著童稚無邪、天真爛漫的筆觸,巧妙繞開了國畫構圖與線條的“傳統(tǒng)標尺”,曲徑通幽地抵達了藝術的彼岸。然而,靜下來觀察和分析她筆下這些線條,你會發(fā)現它們雖然看似簡單與不經意,看似信手拈來,但又是不一樣的簡單,是一種豐富的簡單。就像你的很多好朋友,給你帶來的美好享受是那樣不同。粗重如篆籀的線條,輕靈若行草的線條,纖纖如女紅飛針走線的線條,都能在畫面中隨遇而安。這時候,我再也不敢簡單地用“天真”與“童稚”概括她了。設色上,她的特點是氤氳點染,水氣十足,畫面格外潤澤,仿佛讓人呼吸到古代山水花木間的清冽氣息。此外,我還注意到她畫面中色彩語言的協(xié)調性。她并不回避醒目的艷色,但色與墨之間相互映襯與烘托,絲毫沒有突兀與生澀之感。細細觀察,我發(fā)現她在朱紅、花青中都加入了一些淡墨,加之充足的水分,讓渾然一體的畫面有了一種通透的鮮靈。
除了構圖、用筆、設色,她的畫還有一種禪思與理趣,那些夸張變形的人物、樹木、屋亭、花草都有著自己的性格,都似乎是思考的主體,都將其過往與可能性暗示給了讀者與觀眾,稱賞贊嘆者與默契會心者會有別樣的感受,但又都會隱約與詩有關。詩人的心里到底有大片的森林和草場,誰也猜不透未來會長出什么奇花異卉。讓我們繼續(xù)期待新的驚喜。
李小洛
有一天,你要原諒
中途離開、變卦說謊的人
原諒他們越來越少的出場
原諒他們所剩不多的虛榮和時間
原諒愛、紀律和榮譽
不確定的開始,確定的結局
原諒漂浮的命運,衰竭的神經
黃連和苦瓜,都要原諒
原諒我現在還不能大聲說話
這世間還有一些漫長的陰天和雨天
頭上的神明,他們有時候一言不發(fā)
你也要原諒他們
原諒他們活著,或死去
原諒來得及,也原諒來不及
原諒燕子低飛,蝴蝶遷徙
池塘的水,就要干了
天空出現火燒的蘑菇云
螞蟻搬家,大雨將至
我們每個人,手里都有一條蛇、一匹馬
一寸黃金、一寸好光陰
原諒大家都有一本書
植物學、動物學
一頭皮毛光滑、眉骨高挑的小獸
原諒我的骨管里刮著聽不見的肅殺之秋

︽無題︾

《不夜》

《初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