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百歲的飛天夢

冰夫

動物航天局舉辦首屆“自駕宇宙飛船游太空”活動。動物醫學院博士、著名醫學教授百歲老龜龜百歲氣喘吁吁地趕來報名，它要實現少年時代懷揣至今的飛天夢！

“哈哈哈……老龜，您這體形——也太——啊，那個了吧——哈哈哈……”大白兔咧開三瓣嘴仰頭嘲笑龜百歲，“不如安安靜靜待在醫院里，專門嚇唬那些沒病裝病的家伙……”居然笑得連它的短尾巴都跟抽風了似的，一個勁兒地隨著身體抽搐。

“哈哈哈……”

“哈哈哈……”

鴕鳥竟然拿出卷尺測量龜百歲的身體——龜百歲一點兒也不生氣，高昂起頭，笑瞇瞇地一會兒看看自以為是的羚羊，一會兒看看不可一世的長頸鹿，一會兒看看神秘莫測的紅狐貍……身體一動不動，任由鴕鳥圍著自己轉來轉去。

“身體圓形，直徑一米五七;脖子長度四米四三，不包括腦袋……”

“你們還有完沒完！”蝸牛憤怒了，“書上說，天生異相，必有異能。說不定首次自駕宇宙飛船游太空的就是它呢！”

龜百歲感激地向蝸牛點點頭，在心里把它當成了朋友。

自駕宇宙飛船游太空可不是誰都可以的，首先要身體健康。龜百歲體檢合格，蝸牛也過了關。可是，身體健康不等于就能完成太空旅行，還要具備非常優秀的身體素質。動物航天局局長大象親自主持淘汰賽，它要把素質不合格的動物淘汰出去。

首先比賽智力。

大象局長出題：“第一題，猜字謎。謎面是‘說它小，下邊大，說它大，上邊小’。謎底是一個漢字。現在開始搶答——”

結果把大家難住了。

龜百歲將腦袋縮回殼里，忽然伸出來自言自語：“小荷才露尖尖角……”

“誰——說什么？大點兒聲！”大象局長朝選手群里喊。

龜百歲脖子垂直豎起：“我——尖——”

“回答正確，你過關了！”

參賽者們鄙夷地瞥向勝利的“旗桿”。

蝸牛鉆到龜百歲身邊：“祝賀你！”

“謝謝！”龜百歲把腦袋放低，“你爬到我頭上，不然大象局長看不見你。”

“謝謝！”蝸牛毫不客氣地爬到龜百歲的頭頂。龜百歲又垂直舉起脖子——第二題腦筋急轉彎，蝸牛贏了。

智力大賽過后是賽跑比賽。蝸牛看看身邊洋洋得意的大白兔、摩拳擦掌的鴕鳥、勝券在握的羚羊、胸有成竹的長頸鹿……開始氣餒了。

“我就不該異想天開！”

龜百歲明白蝸牛的心思：“別這樣說，堅持下來就是勝利！”

“說得對！”蝸牛已不把比賽結果放在心上。

讓龜百歲和蝸牛哭笑不得的是，賽跑比賽開始后不久，就有因為崴了腳踝被淘汰的，還有因為腳指頭抽筋被淘汰的，還有被馬蜂蜇了被淘汰的，還有被旋風絆倒閃了腰放棄比賽的，還有遇到成片成熟的野果，因嘴饞貪吃誤了時間的，還有像“龜兔賽跑”中的兔子那樣，因為大意途中睡著錯過了比賽時間的……

反正最后，只有龜百歲和蝸牛成功到達終點，它們更加自信了。

可是，讓所有選手哭笑不得的是，大象局長竟然宣布，賽跑比賽只是熱身，所有被淘汰的選手都有資格參加正式的“淘汰賽”。

龜百歲感到不公平：“局長拿我們煮麻辣燙嗎（開涮）？”

蝸牛的信心再次受到打擊，低頭沉默不語。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多賽一場嗎？”龜百歲看著蝸牛，“相信我們是有實力的！”

“謝謝！”蝸牛擺動兩下觸角，“實力在，啥時候都不怕！”

正式比賽的項目是翻越龍首山，從龍頭開始，到龍尾結束。龍首山并不陡峭，只是山上植物繁茂，怪石林立，越是體形大的動物越難穿越，連山上的小松鼠行走其間都要倍加小心，萬一被某種植物刺到，或卡在枝杈間，只有死路一條。這樣的環境絕對有利于蝸牛，卻讓龜百歲苦不堪言，連速度都比蝸牛慢了許多。

好幾次，龜百歲都讓蝸牛先行，覺得自己非被淘汰不可。

“不！你一定行的！一定行！”

蝸牛堅持陪伴龜百歲，幫它尋找空間較大的地方。

終于，它們一起來到“星橋”——這里是龍背最高的地方，卻斷裂開來，寬達六十米，深達兩千多米，如同峽谷一般。兩邊斷裂處雖然有些坡度，卻也猶如峭壁，石面光滑，寸草不生。其他選手有些已經到來，有些陸續趕來，都愣愣地望著令人頭暈目眩的下面，沒有一個有膽量滑下去——想到達終點，只有滑下去再爬上對面的陡坡……

聰明的人類在這上方建造了一座通向對面的鐵橋，取名“星橋”，還在底部建造了一條公路——然而，大賽規定不能使用任何工具，長了翅膀的也不能使用翅膀。

“大象局長是在布局謀殺嗎？”

“滑下去跟跳下去根本沒有區別！”

害怕“粉身碎骨”的選手們已經轉身返回，放棄了比賽。

“又沒規定選手之間不能互相幫助。”龜百歲翻身過去，龜殼朝下，縮回腦袋，“蝸牛，爬到我肚子上來，緊緊抓住我！”

“你真聰明！”蝸牛爬上龜百歲的肚子，緊緊抱住龜百歲的一只腳，仍然膽戰心驚。

龜百歲伸出脖子，咬住懸崖邊上一棵小樹的樹枝，使勁兒縮脖，龜殼緩緩向前移動，突然滑下懸崖——龜百歲急忙縮回腦袋，蝸牛嚇得使勁兒閉上眼睛——光滑的龜殼與光滑的石壁磨擦出“咕嚕嚕”的聲響，嚇得俯身下望的動物們“肝膽俱裂”……它們好像懸崖上滑下的一塊石頭，又感覺像乘坐過山車一樣過癮……“嘭——”一聲巨響垂直升起——龜百歲被山腳下的一棵大樹擋住，驟然停下。

蝸牛再也承受不住無比強大的慣性，“嗖”的一下被甩向半空，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吧嗒”一聲，落在一朵碗口大小的花朵上，砸得那朵花兒使勁兒地搖曳起來，不知是因為生氣了要把蝸牛拋出去，還是驚喜“天上掉下個小蝸牛”，寶貝得欣喜若狂了。

蝸牛睜開眼睛看看身邊環境，驚喜地叫起來：“嘿——嘿嘿——嘿嘿嘿——”剛才魂飛魄散的恐懼感，像夢一樣倏然過去——猛然感覺竟像個美夢。

龜百歲翻過身來，見蝸牛安然無恙，笑了笑，快速爬過公路，趴在山腳下垂直升起脖子，仰頭看著對面的石壁，光滑得像鏡子一樣，都能照出它的影子來，它轉頭看著蝸牛：“這回輪到我沮喪了——不過你能爬上去，還是值得高興的。”

“不，我能上去，就能把你拖上去！”蝸牛因為著急，從花朵上翻身摔下，爬到龜百歲身邊，好像剛剛發現自己特別弱小似的，目光頓時黯淡下來，“或許、可能、也可能我真拖不動你——但無論如何，我們都要試試！”

“不管怎樣都要試試，沒錯！”龜百歲下定了決心，“只有最下面五六米高的地方垂直光滑，往上有坡度，還凹凸不平，說不定我自己就能爬上去。”

蝸牛開始行動了——它自以為是攀爬高手，可身體搭上石壁，剛剛使出力氣，就滑了下來……幾番努力都沒能成功。最后，它拿出看家本領，使出全身力氣，也只爬行不到半米就滑落下來……

這時，狐貍、羚羊、駱駝、鴕鳥、大白兔等十幾個選手也來到這里，望著石壁長吁短嘆，開始議論大象局長的這個“自駕宇宙飛船游太空”看起來根本就是個騙局——這樣的淘汰方式，誰也無法到達終點，因為，即使像羚羊這樣的攀巖高手，望著如此陡峭光滑的石壁，都已束手無策，決定放棄比賽了。

“不！我不相信大象局長只是為了炒作！”龜百歲后退幾步，認真打量了一會兒石壁，突然說，“蝸牛，我有辦法把你送到‘滑面’之上——我們當中有一個能過關，就算贏了！”

參賽的動物中，有的不停地撇嘴;有的使勁兒搖頭;有的連看熱鬧的興趣都沒有，轉身打道回府——誰都不信龜百歲有辦法把蝸牛送到“滑面”之上，連蝸牛都不清楚它的葫蘆里裝了什么靈丹妙藥，但蝸牛仍然相信龜百歲一定想到了辦法。

龜百歲爬到“滑面”下面，一點點直立起來，肚皮貼在滑面上，雙腳撐住身體。“還記得鴕鳥給我測量過身體嗎？‘身體圓形，直徑一米五七;脖子長度四米四三，不包括腦袋’，現在包括腦袋，超過了六米。滑面高度最多六米。蝸牛，從我身體上爬上去吧！”

“龜百歲——”蝸牛感動得熱淚盈眶，身體卻一動不動。

龜百歲伸長脖子，果然超過了滑面，回頭看看蝸牛：“我們是朋友，不是嗎？我們無法一起實現飛天的夢想，那我就幫助你實現，這不是朋友該做的事情嗎？你還猶豫什么？”

“好！朋友！”蝸牛不再猶豫，通過龜百歲的身體爬過滑面，然后爬上凹凸不平的石壁，成功到達終點——轟轟烈烈的淘汰賽，只有蝸牛獲得了自駕游太空的資格。

宇宙飛船起飛那天，龜百歲捧著一大束鮮花前來為蝸牛送行。

蝸牛展開臂膀，好想給龜百歲一個深情的擁抱，可惜兩位體形太過懸殊，實在無法擁抱，只好改為“吻別”……蝸牛突然靈機一動，向大象局長申請帶一位隨行醫生。大象局長覺得要求合理就答應了。

“嘿嘿嘿……”蝸牛開心地看著龜百歲，“委屈您給我做一回隨行醫生唄！”

“我有近百年的臨床經驗，當仁不讓！”龜百歲頓時心花怒放。

于是，它們一起登上宇宙飛船——龜百歲終于實現了它的飛天夢！

選自《故事大王》202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