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家山辟一畝茶園

古鎮碧口

這里有小獸出沒也有沙金埋藏

也有人間的不如意和小歡喜

共飲春水一江

對于我，或許只是僅有的一次邂逅

我把它當成是和異域風情的欣喜相逢

驚嘆之余，不去猜想百年前商賈云集

白龍江上號子連天，舳艫千里

在這鵝卵石都能落籽生根的地方

綠色回應著萬物

而云霧是江水纏在山巒的舞蹈

溯在茶樹的眼底

密集的山林搖曳唐時風雨

每一株植物都是幸福的

朝著滿山煙嵐喊一聲

竹林猛然竦身

不經意的回眸都是山水的誦經聲

在馬家山辟一畝茶園

每一條溪流都吻合山桃花開的芳香

山水相撞激蕩晨霧，在茶園里經久迂回

我要在這里辟一畝茶園

用一百個茶壺煮出人間清歡

為了聽清我們的耳語

霧有意放輕腳步，壓低身姿

露出了高闊的天空

茶精靈從不以真面目示人

只把些許香氣灑在樹葉間

時光緩下來，在這里堆砌

不遠處寂靜的湖面上

你總能聽見水鳥隱約的嘎嘎聲

每一次相逢都是花開荼靡

在碧口

每一次相逢都滿心歡喜

油菜花亮亮的眼眸如你燦爛笑容

云霧跌落湖中

染綠了一壺山水

微風擺動柳枝

吐露小虎牙般的柳芽兒

如我穿越春光來見你

兩岸花海在我眼眸里翻滾

那無限蒼茫的斑斕

早已看不清來時路……

我們在廊橋遠眺

不遠處兩只天鵝交頸長鳴

在碧口，做一枚茶葉一樣清麗的女子

遠處的山頭將濃霧撥開

投身于一汪碧水中

柳樹和茅亭相繼映出倒影

青苔是大地深處溢出來的幽密時光

流水坦白交出河底的秘密——

鵝卵石碩大如斗

親吻一下茶尖晶瑩的露珠

素手調和過往的鳥鳴

行至廊橋轉折處

為山桃花點上朱砂痣

反彈幾垂柳枝

給點點嫩芽標出輕音符

再回眸，萬物清明

我手指輕捻

將枝頭黃金芽的香氣注入你杯中

桃花雨

又是桃花季節

桃花一樣的女子在田埂上走完了她的一生

從村莊走出去再回來

村莊欣然接納了她的枯萎

外婆走了三年

據說人過世三年后魂魄要輪回

跪了一地的子孫

在一場春天的法事里默哀

三年的光陰被誦經聲一點點喚回

紙灰飄起

比我掉落在地上的淚還輕

我看見外婆又一次起身呼喚我的乳名

恍惚中無數個外婆從田間返回

攜帶滿身桃花雨

碧口水電站

仿佛一個朝代興師動眾地穿越而來

十萬鐵騎的兵團扎根于此

鑿山筑壩，積水成淵

目的是讓水發聲，發力，發出轟鳴

在碧口，水是天下最強音

攜帶三十萬伏的容量，接濟了甘陜川電量的貧瘠

是誰把一匹蘇繡在江水兩岸徐徐鋪開

俏生生的桃花擠滿枝頭，春天里十萬只粉嫩的

小耳朵

是來聆聽流水的琴聲？還是探查電力的光明？

行走在大壩上

腳下傳來水在大地腹部的喧嘩

發電渦輪日夜不休地轉動著

四十年如一日將建設者的光陰悄然吞噬

讓他們的使命沉淀在一汪碧幽中

大唐依然興盛

唯獨拋下追趕它的人

在緩緩老去

李婷婷，女，1987年出生，甘肅省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飛天》《朔方》等刊。